裴墨宁给了三个方案。
一是重建她的自我价值感,需要日常生活中,进行大量的、刻意的赋权和确认。
二是打破她的容器逻辑,需要适当在她面前示弱,表达自己的需要,让她体会到被需要的真实感和价值感。
三是找到根源,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产生这样的认知,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帮她触碰和重新整合这部分的记忆很感受。
最后一点,需要建立起路时曼对裴墨宁的足够信任。
路砚南沉默听完裴墨宁的建议,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好,裴医生。”
裴墨宁看着他的眼睛,心头微动。
她将刚刚的内容打印出来,推到路砚南面前:“这是初步的家庭作业,核心就三点,赋权、打破容器逻辑、提供绝对的安全感。”
“细节我都列在上面了,记住,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能会遇到反复,甚至抗拒,但请你们一定要坚持。”
路砚南郑重地点头,将那份纸小心折好,放进西装内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谢谢你,裴医生。”
裴墨宁也站起身,送他到门口。
在路砚南即将拉开门时,她忽然轻声开口:“路先生,也请...照顾好自己,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路砚南拉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裴墨宁站在门内,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从裴墨宁的心理诊疗中心出来,路砚南给秦姣姣打了个电话。
路砚南从裴墨宁的诊疗中心出来,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指腹用力按压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那份紧贴着心脏位置打印纸的触感,像一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烫。
路砚南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拿出手机,拨通了秦姣姣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秦姣姣清亮带笑的声音:“喂?大哥?”
“姣姣。”路砚南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今晚...帮个忙。”
“嗯?大哥你说。”秦姣姣很爽快。
“想办法约曼曼出去。”路砚南言简意赅:“吃饭、逛街、看电影,或者去你家住一晚都行,总之,今晚别让她回家。”
电话那头秦姣姣明显愣了一下:“啊?大哥...你们要干嘛?给她准备惊喜啊。”
路砚南顺着她的话:“嗯,算是吧,她在不方便。”
“行行行,包在我身上,保证把她拐走,几点开始?我好掐着点。”
“越早越好。”路砚南顿了顿,补充:“谢谢。”
“大哥跟我客气什么。”秦姣姣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路砚南放下手机,沉默片刻,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拉了一个新的群聊。
将路池绪、路简珩、路祁筠、季凛深、谢翊都拉了进来。
群名被他简单粗暴改成:【家庭作业群。】
几乎是群刚建好,谢翊的头像就跳了出来。
谢翊:【???】
谢翊:【大哥,家庭作业?我们几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还有作业?】
路砚南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首接将裴墨宁的诊断报告摘要,和那份列着三点核心人物及具体行动建议的PDF文件发了进去。
路砚南:【仔细看,晚上八点,家里茶室,家庭会议,缺席后果自负。@所有人】
路砚南:【@谢翊,一起参加。】
群里安静了几秒。
随即,消息提示音密集地响起。
路池绪:【收到!】
路简珩:【收到。】
路祁筠:【收到。】
季凛深:【收到,但秦姣姣不用参加吗?】
路砚南看着季凛深的问题,指尖顿了顿。
路砚南:【暂时不要,她会难过。】
季凛深:【明白。】
谢翊似乎终于看完了文件,手指颤抖着打出收到,再没回应。
路砚南没再回复,关掉了手机屏幕。
他发动车子,黑色的车身汇入车流,朝着路家别墅的方向驶去。
......
晚上八点整。
路家别墅茶室内。
灯光调成了柔和的暖黄,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后院的夜景。
空气中弥漫着顶级普洱的醇厚香气。
路砚南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那份家庭作业。
他的神色冷峻,目光扫过围坐在茶桌旁的几人。
路池绪眉头紧锁,手指烦躁敲击着桌面。
路简珩盯着文件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场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轻松的,就连平时不着调的谢翊,此刻脸色都凝重无比。
“都看完了?”路砚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无形的压力。
众人点头。
谢翊忍不住开口,语气急切:“大哥,这个...是真的吗?曼曼她,她不应该...”
他说不下去,像是有人狠狠压住他胸口,疼得厉害。
他将路时曼当亲妹妹疼,小时候是,长大也是。
“真的。”路砚南的回答斩钉截铁,募股那个落在文件上:“现在不是讨论真假的时候,裴医生给了方向,我们要讨论的是,怎么做。”
他的手指点了点纸上第一点:“赋权。如何重建她的自我价值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本身的价值。”
茶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每个人都在思考。
路简珩的目光在赋权两个字上停留了很久,缓缓抬起头:“要不,把集团交给她管一段时间?”
他语出惊人:“让她当总裁,这个权利够大了吧?让她知道,她有能力掌控这么大的事业,她本身的价值就无可估量。”
而且,他一个二世祖都行,妹妹那么优秀,肯定没问题的。
这个提议,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
“不行!”
“绝对不行!”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是季凛深和路砚南。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该死的行程安排。
那把一周要会见的人物安排在24小时里的壮举,额角隐隐作痛。
想到那些六七十岁老头凌晨爬起来工作,就觉得残忍。
“风险太大,且不说她现在的心理状态能否承受这种压力...”季凛深顿了顿:“总之,这个提议不行。”
路砚南想到自己被安排在凌晨西点的行程,嘴角抽了抽:“附议,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