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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翰林身旁，跟着一位身着素净太监服的宦官。
一袭素净的青色布袍，那布料虽质地普通，却被浆洗得极为平整，领口和袖口处，一圈窄窄的白色镶边整齐利落。
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小帽，帽檐微微下倾，恰好遮住他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眉毛。帽檐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他叫卫风。
自小入宫，已经跟了张翰林三年。
卫风远远望着承明殿，眼眸中闪过些许忧虑之色。
他快步来到张翰林身旁，小心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这才低声提醒道：“殿下，您到了那里，万事小心。”
张翰林淡然道：“我省得。”
承明殿，皇宫内的学宫。
但其中不仅有皇子公主，还有诸侯子女，贵族子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学宫何尝不是一个小江湖，一个小朝廷。
各诸侯，各贵族，自成党派。
其中又以太子党，以及八皇子党，斗争最为严重。
对于这点，张翰林心知肚明。
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太子会在明年秋天被废。
八皇子的母妃兰月进封皇后，八皇子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
不过现在~~~
张翰林双眼微眯，迈入了承明殿的院门。
明年！
太子！
张翰林尚未进入承明殿，远远地便听到了嬉戏打闹声。
透过打开的门扉与窗户，能看到偌大的宫殿，热闹非凡。
有人正坐桌前，手捧竹简，认真诵读。
有人趴在桌上，双眼迷离，睡得香甜。
有人在宫殿追逐打闹，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整个宫殿有五六十人。
除了商桓帝正值学龄的十数位皇子公主，其他都是诸侯子嗣，又或者严选后的大贵族子嗣。
张翰林刚刚来到门前，殿内一位英姿飒爽，着男装的少女便冲了过来。
少女身着玄色劲装，在满堂华服中格外惹眼。
她身姿纤细，束腰革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尚显青涩的身形，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窄袖修身的上衣搭配利落长裤，脚下的黑色布靴，靴面上的皮制装饰冷硬又夺目，与她浑身的灵动劲儿一碰撞，就生出别样的魅力。
她远远地欢呼道。
“小十三，小十三~~~”
张翰林闻声望去，却见少女十二三岁的模样，高高束起的发髻插着一根玉簪，几缕碎发俏皮地垂在白皙脸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煞是可爱。
那剑眉星目下，眼眸清澈明亮，像一汪清泉。
挺直的鼻梁下，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笑起来时，两颗俏皮的虎牙露出来。
看到少女的模样，张翰林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女叫姬玉，灵宣公主。
是张翰林的姑姑。
生下来没多久，上上任皇帝就驾崩了。
商桓帝即位后，对这位最年幼，甚至比自已儿子还小的妹妹非常宠爱。
姬玉冲到张翰林面前，一把将张翰林搂在怀中，揉着他的脸蛋，嬉笑道：“本公主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小十三，羽。”
“以后你们谁要是敢欺负小十三，小心本公主踹烂你们的屁股。”
她说着，做了个凶狠的表情，只是那可爱的脸蛋实在是算不得凶狠。
众人大多并不认识张翰林，毕竟商桓帝那么多子女，年幼者从小养在深宫，谁又能全都认识。
彼时看到灵宣公主与张翰林如此亲密，众人不免多了些好奇。
这小子哪一位，怎么和灵宣公主的关系这么好？
不等众人开口，门外传来一阵不满地质问声：“我倒要看看，你要踹谁的屁股。”
话音落下，只见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稳步走进来。
他身姿魁梧，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气场，瞬间让整个宫殿安静下来，原本还在追逐打闹的皇子贵胄们瞬间变了脸色，一个个好似调皮小猴子看到老虎般的模样，纷纷跑回自已的座席。
老人的眼神深邃而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时，仿佛能看穿众人的心思。
他的目光落在灵宣公主身上，便是大大咧咧的灵宣公主，也不由打了个寒战。
好似老鹰面前的小鸡仔，战战兢兢。
灵宣公主哭丧着脸，向张翰林使了个眼色。
完了，你保重。
灵宣公主暗示完，低眉垂眼，松开了张翰林，快步跑回自已的座位，哪里还有之前大姐头的威风。
可这般落荒而逃的行为，满堂学生竟没有一人笑出声来，反而各个表情严肃，好似~~~
瞬间长大了十岁！
张翰林看着这幅景象，转而看向老人，若有所思。
在学宫之中，能有这等威严的人，只有一人。
太子太傅，襄阳侯，贺鸿！
贺鸿，三朝元老，曾任大将军，丞相，太子太傅，太尉等官职。
不仅功勋赫赫，更是当今皇帝商桓帝的老师。
可以说，商桓帝能登基称帝，贺鸿有着巨大的功劳。
这等文武双全，且功勋卓著的官员，向来应该是皇帝比较忌惮的人物，但贺鸿不同。
他知进退，懂保身。
自商桓帝登基后，贺鸿就卸去了丞相，大将军等官职，只保留了太傅，博士等没有实权的官职。
可谓是主动将自已的权力交给了商桓帝。
这样一位臣子，又有哪个皇帝不喜欢呐。
而且满朝文武都知道，贺鸿的目标是成为庄圣那样的千古贤臣，为后人世代传颂，赢得万古圣名，并没有什么野心。
于他而言，名望比权势更重要。
所以商桓帝始终对贺鸿保持着极高的敬意，基本言听计从。
而贺鸿并没有引以为傲，只是向商桓帝提出了一个要求，自已教导皇子公主会非常严厉，商桓帝不能干涉自已的教育。
对此，商桓帝自然是满口应下，直言，玉不琢不成器，贺师尽管放手去做。
因而也就成了现在这副情况。
在贺鸿的严厉教导下，所有皇子公主，无不对他畏惧如虎。
贺鸿吓退了灵宣公主，目光落在张翰林身上。
张翰林并未退缩。
两人四目相视。
彼此打量。
贺鸿面色平静，威严，心中却不禁有些诧异。
这小家伙，了不得呀。
小小年纪似是有着不俗的武艺。
贺鸿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在武道方面，同样是宗师级别的强者。
何为宗师？
灵台二境，凝气境。
这便是宗师。
当今天下，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强者已经极少。
正因为达到灵台二境，寻常武者连贺鸿的气势也无法抵挡。
贺鸿见张翰林面色如常，暗暗颔首，颇为满意。
他来到近前，道：“老夫听闻十三殿下素来喜欢在东观看书。”
东观，大商皇室的藏书之地，里面有典籍无数。
贺鸿略微停顿，问道：“殿下都喜欢看什么书，对诸子百家的哪一家有所涉猎？”
张翰林平淡道：“诸子百家都有涉猎，略懂一些。”
当然，这话是谦虚。
诸子百家，张翰林可是非常了解。
甚至诸子百家不懂的东西，他也知道。
可！
贺鸿气急而笑，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诸子百家都有涉猎，略懂一些！
真是好大的口气！
自古以来，敢自称诸子百家都懂一些的学者，屈指可数。
无不是名传天下的贤者。
一个年仅九岁的黄毛小儿也敢这般夸口！？
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