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别说公子安,便是庄七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他当年离去时,张翰林才九岁。
那时的张翰林虽强,却还仅仅是外家功夫的水平。
而今.......
庄七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俺的娘嘞,大兄是要成神了吗?”
庄生骄傲道:“什么成神,没见识。”
“这叫养气,采天地之力,养吾身之气。”
庄七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有区别吗?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也不懂。
但两人的谈话将公子安惊醒。
他蓦然抬首,目光热切地看向庄生,激动道:“先生竟有这等神通。”
“我只在传说中听到过,这世上有仙人,朝食紫霞,晚采月华,有通天彻地之能。”
“今日才知,原来传说并非虚妄。”
说到此处,公子安微微跺脚,难掩兴奋之色。
这小小的殷山,竟然还隐藏了如此神人!
真真是.......
哈哈哈,天助我也!
庄生见状,瞪了兴奋难耐的公子安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道:“嘘,小声点,莫要打扰了我大兄。”
“是是。”,公子安被一个稚子训斥,却仿佛面对老师般,连忙赔着笑,弯腰道歉。
哪里还有平日纨绔气质。
说话间,声音低了很多,宛若窃窃私语。
只是他们的动静岂能瞒得住张翰林。
早在几人尚未抵达之际,张翰林便已经知晓。
他双唇微张,那道灵活灵现的紫气仿若游龙归巢,没入其中。
吞下紫气,张翰林缓缓睁开双眸,一道隐隐紫气在眼眸中流转,很快消失不见。
收功之后,张翰林回首瞥了众人一眼,道:“坐过来吧。”
“嘿嘿,大兄。”,庄生挠着脑袋,嘿嘿傻笑。
众人来到张翰林身旁。
庄七战战兢兢,好似小鹌鹑般,怯生生道:“见过大兄。”
“大兄,这位是公子安。”
“我曾在信中向您提过。”
公子安闻言,赶忙踏前一步,毕恭毕敬地拜道:“安,拜见先生。”
张翰林微微颔首,算作回礼。
他道:“都坐下吧。”
“老七,和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庄七闻言,脸色更苦。
他怯生生地向庄生使了个眼色,示意庄生别忘了之前的承诺,等会若是大兄生气,一定要帮自已说两句好话。
庄生回了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而后,跪坐在张翰林身前,宛若乖宝宝,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庄七无奈,只能跪坐下来,向张翰林讲述自已这些年的经历。
在庄七的解释下,张翰林对当下的时代,外面的情况,有了更详细的认知。
此前他虽然知道自已回到了三千年前的东洲,但具体是哪个时期,什么地方,并没有明确的了解。
这些年,他一直忙着修行,打基础,也没有离开过殷山。
最多偶尔听村里的老人谈起外面的事情。
但他们和张翰林几乎没有区别,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殷山。
这里可不是现代啊。
情报几乎完全靠口口相传。
交通几乎全靠两条腿。
普通人一辈子去得最远的地方,大多就是老家附近的繁华县城。
殷山村也是这样。
便是有人离开过村子,大多也是外出买些生活必需品,然后早早归来。
对于外界的了解,仅限于街头巷尾的流言。
这给张翰林确定当前时代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彼时听着庄七的描述,张翰林终于确定了当下的时代。
天元前十二世纪。
东洲夏国。
夏国是上古时代比较长命的王朝,共有四百多年历史。
始于天元前十五世纪,终于天元前十一世纪。
现在是夏威王时期。
哦,这个时代还没有称王,东洲方国林立,除了天子周氏,其他国家的国君都不过是公侯之位。
夏威王,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夏威公。
其名庆。
便是这时候的公子庆。
算算时间,应该是明年成为夏国的国君。
他在位二十五年,算是在位比较长的君主了。
在他执政期间,夏国扩地数百里,故而被尊为威王。
是一位比较有作为的君主。
至于公子安........
张翰林想了想,却也并没有想到在史书里看到过公子安的记载。
不过,相关记载倒是有。
威公初立,有多位公子作乱,斩之!
想来其中便有公子安吧。
张翰林思索着,结合自已所学的历史,对当下这个时代,首次建立了比较系统全面的认知。
对于未来......
也有了一定的规划!
而庄七说得口干舌燥,讲完了公子安现在的处境,诚恳地叩首拜道:“还请大兄救一救公子。”
“公子是好人啊。”
“除了您,只怕没有人能救得了公子。”
公子安闻言,心中感动万分。
他也紧随其后,叩首拜道:“请先生救我。”
张翰林不为所动。
好人!?
呵。
这世上哪来的好人,坏人之分?
所谓好人,坏人,不过是立场的区别。
这个道理,张翰林十四岁时,就已经得到父亲的教授。
他当时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直到他入了社会,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才明白所谓好坏,从来都是相对而言。
所以公子安是好,还是坏,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谁!
自已是谁。
能给自已带来什么!
有什么用!
这点很重要。
张翰林神情冷漠,淡然道:“你兄长庆天命所归,未来会被尊为夏威公,为夏国开疆数百里,为夏国最强大的时代缔造了基础。”
“救你?”
“我为何要救你!”
张翰林说到这里,一双眸子宛若幽暗的深渊,紧盯着公子安的眼睛。
他的话已经非常明了。
大家非亲非故,没有半点关系。
你张嘴便要我救你,凭什么!?
在张翰林的注视下,公子安只感觉好似突然来到凛冬时节。
天地酷寒,寒风如刀。
而他,赤裸着身体,行走在冰天雪地里,任凭寒风凛冽将自已最后的生机吹散。
似是狂风暴雨下的梨花,飘飘洒洒,坠入凡尘。
他满脑子都是张翰林的话。
公子庆赢了!
庄七等人,更是脸色煞白,瞳孔紧缩,几乎窒息。
公子庆赢了!
这。
这。
如果是以前,他们可能还会怀疑张翰林话语的真实性。
毕竟预知未来这事,是不是太玄幻了。
但现在.......
他们不得不信。
谁又敢怀疑一位能吞霞采气的神人!
正在庄七等人心神大乱,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之际。
公子安陡然醒悟,面容扭曲,双眼赤红,宛若崩溃的赌徒。
他跪在地上,面向张翰林,连连叩首,咬牙道:“只要先生愿意帮我。”
“先生要什么,我便给先生什么。”
“只要先生开口,只要先生开口,我都能给您。”
公子安说话间语无伦次,不断重复着自已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他很清楚,如果最终是公子庆成为国君,自已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要说两人的仇怨,可就太深,太深了。
深到无法化解!
想到那时的景象,公子安双眼噙泪,近乎发疯。
他宁可战死,也绝不会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