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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空闲，我就去思考一些问题，思考千百年来哲人至今没有给出完美答案的问题。
我不让自已去想木阳，他曾经那么深地植入我的生命，而现在我要把他一点点拔除。
我思考了很久很久，决定继续读研，去另外一个城市，去全国最好的心理系读研。
去更高的学府，获得更多的知识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是我想做的事情。
而且，离开临城，离开这个有太多木阳影子的城市，我的人生才可能重新开始。
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考研，可是，因为工作非常清闲，我觉得时间绰绰有余。
成绩出来了，没有太多意外，我被录取了。
看着录取通知书，我似乎看到了一扇门，一扇开启人生新篇章的门。
两个多月了，木阳没有再找我，他没有疯狂报复我，也没有联系我。
他应该也彻底把我放下了吧，这样挺好。
我以前总是太高估自已，觉得我对他如何重要，现在，我明白了，我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小部分，他有太多事要去做，他要忙着去挣钱，他要研究各种化学武器，他要进行各种报复行动，他要狙击他想象中的各种敌人。
我没能狠下心把他这样一个疯子送进监狱，我也没能力改变他的疯狂，我更不可能像他期望地那样百分百接纳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和他在一起。
我们之间，已没有了任何可能，既然如此，早早放下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虽然相爱，但此生注定不能相守。
我把我的东西都从雅苑里拿走了，房产证和钥匙也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这一次，我要断得干干净净。
我妈那边有木叔叔照顾我不用再担心了，人杰也越来越懂事了，而且，他现在是木人杰，不再是项人杰了。
我辞了心慈这边的工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办理各种读研的手续，我想早点过去，临城我真的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临走之前，我想再去看看我妈，她快生了，不知道在我出发前能不能看见弟弟的出生。
我还没打电话过去，木光耀先打过来了。
“悦悦。”木光耀的口气极为惊慌：“你快来医院，你妈在抢救室。”
“什么？”我大惊失色：“发生了什么事？”
木光耀：“你先过来。”
我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在抢救室门前看到了彻底慌了神的木光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着急地问。
“我不知道。”木光耀的嘴唇有点哆嗦：“我不过出去买点菜，我想亲自给她挑点新鲜的，不过半小时，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倒在楼梯旁。”
“好多血啊！”木光耀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好多血！”
“淑琴她会不会...”
“孩子...孩子...”
木光耀已经语无伦次了。
而我，我浑身的血也渐渐凉了起来，我想起多年前我爸浑身是血的样子，我想起我当时也是在抢救室外等，可是，我没有等到我爸醒来。
不要啊，老天，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你夺走了我爸，现在又要夺走我妈吗？
我毫无办法，我只能不断祈求，祈求上苍发发慈悲。
我坐在冰冷的座椅上，看着护士急匆匆地进来又进去，看着一袋袋血被送了进去，看着护士送来一张又一张知情同意书，看着木光耀颤抖着在同意书上一遍又一遍签字。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是谁的错，是我吗？
如果当初我没那么冲动向木阳表白，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爸不会去世，我妈也不会生命垂危，我们还是幸福快乐的一家四口。
如果。。。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
我猛地站起来，跑出了手术室，跑到一条走廊上，我拉开走廊上的窗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是在八楼，我冲的有点猛了，差点栽了下去。
我缓过神来，盯着那离我几十米远的地面，心想，如果从这跳下去，是不是所有痛苦就都结束了。
我凝视着地面，像是凝视着深渊，我感觉好像有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想要把我拉下去。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阵嘶吼声把我的理智拉了回来，那是木光耀的声音。
怎么回事？结果到底怎么样？我妈到底怎么样了？
我朝手术室奔了过去，一群人正从对面赶过来，那是木老太爷，还有木光宗夫妇，甚至苏熙也在，看到我时，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木老太爷走在前面，其他人簇拥着，我心急如焚，却只能跟在人群后。
“孩子呢？”木老太爷一看到木光耀就大声质问。
木光耀目光呆滞：“孩子，孩子没了。”
我只觉得我的心好像停跳了，我拨开人群，冲到木光耀面前，大声问：“那我妈呢，我妈她怎么样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我疯了一样对木光耀大吼。
“淑琴她，她。。。”木光耀说不下去了，他猛地低头，双手捂住了脸。
“不会的。”我拼命摇头：“绝不会的，我妈她那么好一个人，她不会。。。”
我不相信，不亲眼看到，我不相信。
我猛地推开医生和护士，我推开那不让家属进入的手术室大门。
高高的手术台上，我妈躺在那里，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妈，妈！”我大叫着，企图把她唤醒。
两名护士迅速跑过来，她们架着我的胳膊把我拖了出去：“这里家属不能进来的。”
我被推了出去，‘砰’，手术室的门又关上了。
而门外，原来乌泱乌泱的一群人已没了踪影。
是啊，他们只关心那个男孩，谁关心我妈的死活啊！
我看着空荡荡的长廊，心里一片苍白：我妈没了，最疼我的人死了。
反复只有这一个念头，我的灵魂像被抽走了一样，我摇摇晃晃，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朝窗户走去。
“跳下去吧！”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跳下去吧。”
我拉开窗户，双手扶住了栏杆，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痛苦就结束了。”
我用力一抓栏杆，双脚踩到了窗沿。
“你是要自杀吗？”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我扭头一看，竟是苏熙：“项悦，原来你是这么没用的人，大仇没报，竟然先要自杀。”
我心里一惊，忙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熙鄙夷地看着我：“傻子也能想到你妈的死绝非意外。”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你是说我妈是被人害死的，是谁？”
“是谁？”苏熙冷笑两声，摇摇头：“项悦，你是真蠢还是装傻，谁最不愿这个孩子出来，你得罪了谁，你心里难道不知道吗？”
说完，她转身，摇摇头，走了。
是他吗，会是木阳吗？
我忽然想起当时我问他，他会伤害那个孩子吗，他没回答我。
我想起他说我如果让他生气了，他会做坏事。
我想起他满眼愤恨地说我让他失望了。
我不单是让他失望了，我还成了他的敌人，站在法庭上公然指证他。
是因为这个吗？
这两个多月，他没有报复我，是在等最好的时机吗？
我妈是我最在乎的亲人，伤害她让我痛不欲生，这就是他最大的报复！
是这样吗？
我必须亲口问他。
我打了一辆车，直奔他公司楼下，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来到大厅。
“我要见木阳。”我对前台接待说。
前台接待吃惊地看着我，然后问：“您有预约吗？”
是啊，他是大总裁，想见他没那么容易。
我不管那么多，我直奔电梯，我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几楼。
毫无意外我被几个保安拦住了。
保安把我往大门直接推，我从没有如此愤怒，正个想着要不要来个鱼死网破，程瑜忽然出现了。
“项小姐。”他阻止了保安：“你是来找木总的吗，这边来。”
程瑜把我带到顶楼，没有进木阳的办公室，而是在会客室等着。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我问。
程瑜回答：“项小姐，你要知道我这样没经过木总批准直接带你过来已经违规了。”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我又问。
程瑜看看时间：“还差五分钟，11点，木总的会议结束。”
“好。”我说：“我等他五分钟。”
五分钟后，我不等程瑜，直接起身打开会客室的门，而对面会议室的门正好也打开，身后跟着一群人，木阳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见了我，脸色闪过一丝惊讶，我鼓起勇气，直接朝他走去。
这还是第一次我在众目睽睽下朝他走去，他注视着我。
我的勇气走到他面前就消失得差不多了，我本以为自已可以昂头挺胸地大声质问他是不是他害了我妈。
可是，最后我只敢说：“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他顿了一下，对身后那些满是诧异的与会人员说：“你们都回去处理自已的事情吧。”
观众都走了，他把我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问吧。”他把外套扔到沙发上，松了松领带。
“我妈死了。”我说。
他正在解领带的手停了下来，缓缓转身，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我。
“是不是你干的？”我问。
“你来找我。”他的声音冰冷冰冷的：“就是要问这个？”
“我妈都死了！”我一直压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我还不能问吗，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你觉得呢？”他带着我无法理解的玩味看着我。
他总是这样，从来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要他说一声不是，我就相信他，可是，他从不肯回答。
我痛恨他这种回答问题的方式，我更厌恶他那种目光，我的心中立刻被愤怒憎恨甚至报复填满：“是你干的，对不对？”
“你就是要惩罚我，报复我，是不是？”
“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从来没有真正原谅我是不是？”
“我挂你的电话，我拉黑你，你记恨到现在是不是？”
“你明知道向月这个名字对我有特殊的意义，你还做了这样一款香水，你还在这款香水里下毒。”
“木阳，这都是你对我的报复，是不是？”
“我出庭指证你，你对我恨之入骨，你要找一种最让我痛苦的方式报复我，你知道我妈是我最亲的亲人，你就通过伤害她来报复我，是不是？”
“是，是，是！”他忽然大吼，愤怒地把领带狠狠地扔到了地上：“是，我就是要报复你，你把我的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说丢就丢，我难道不该报复你吗？”
他的脸开始慢慢扭曲：“你不是要让这世间的人少一些痛苦吗，那我就让这世间的人多一些痛苦。”
“对，我就是故意用‘向月’这个名字的，我用这个名字就是想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向月，这些人才遭受痛苦的。”
“木阳。”我冷冷地盯着他，觉得他是如此地陌生，好像我从来没认识过他：“你这个恶魔。”
“我是恶魔你不早就知道了吗？”他狞笑着：“我恨你，我恨这世上所有的人，我要让你痛苦，我要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痛苦，我要看着这个世界燃烧，我要让你们所有人在痛苦中死去！”
“我要杀了你！”
我疯狂地冲过去，想要掐住他的脖子，然而，还没碰到他，我的双手就被他扼住了。
“想杀我？”他冷冷地盯着我：“就凭你这双没有力气的手？”
用力一推，他把推我到一边。
‘啪’，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砸到了桌上。
他拿起匕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用冰冷的刀刃抵住了我的脖子。
“听说这里是颈动脉。”他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说：“一刀割下去，血能喷几米高，但死的也痛快，没有任何感觉就死了，项悦，你喜欢这种死亡方式吗？”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只感觉到脖颈处一片冰凉。
我爸死了，我妈如今也死了，我爱了不该爱的人，或许，就这样痛快死去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闭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