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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片刻，最后长叹一口气：“如果我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就愿意嫁给我了？”
我点点头：“是的。”
他看着我，说：“对我来说，事实是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如果你认定是我害了你妈，我说什么都没意义。”
他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你能那样问我，就已经证明我多么失败，就已经说明你是多么不信任我了。”
我幡然醒悟，我想起他反复对我说希望我百分百信任他，如果我真的百分百信任他，我根本就不会那样想，根本就不会轻易就受苏熙挑拨。
当时听我那样质问他，他一定气疯了吧。
“对不起。”我说，虽然迟了太久，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是我误会你了。”
木阳苦笑一下，摇摇头，说：“都过去了。”
“也是我活该。”他忽然说：“我那样对你，就连结婚也不问你的意见，项悦，我是不是欠你一个求婚？”
我。。。
“项悦，我现在郑重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求婚来得太突然了，说实话，在木阳逼我结婚和向往求婚两件事上，我似乎更习惯前者。
我本已了无生趣一心求死，我本已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可是，现在他突然向我求婚。
我那已经如死灰般的心动了一下下。
不管我怎么怨他恨他，我从没停止过爱他。
我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渣，很硬，很扎人。
那个曾经如仙人般俊美的男人因为我也如此邋遢了，于是，我说：“我愿意。”
我们拍了合照，结婚证上的合照，照片上他胡子拉碴，我苍白如纸，可是，我们都在笑。
结婚流程中，有一段是要读结婚誓言的，我刚要读，木阳拦住了我：“你说话都那么困难，读什么誓言，我和你之间也不需要这个。”
‘喀’‘喀’两声，两个大钢印按在了我们的合照上，结婚证制作完成了。
木阳看都没有，直接把两个证都收了起来，然后弯腰抱我。
此时，我也已经是气喘吁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木阳迅速带我回了病房，病房里已经站着几位看着很稳重的医生了。
他们小声嘀咕了一阵，最后其中一位站了出来，说：“现在，贫血太严重了，先对症治疗，输点血吧。”
众人纷纷点头。
鲜红的血顺着管子一滴一滴流进我的血管，我躺在床上，木阳守在床边。
输了血，我觉得自已恢复了一点力气，看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问：“为什么又愿意娶我了。”
木阳没回答。
我：“我没做到百分百信任你，你怎么就愿意娶我了呢？”
他握住我的手：“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娶你，你就会去死。”
我的心一颤，他真的很聪明，他也真的太了解我了。
木阳：“我能容忍你离开我，我能容忍你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但是，我不能容忍你死在我面前。”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啊。
他曾经死活不愿娶我，如今却因为我怕我死娶了我。
他曾经一次又一次把我扔在一边几个月地不管不问，如今却在我垂死时冲进我的家门，把我从死神那里硬拉回来。
他有时完全不在乎我，有时却好像时时刻刻关心着我。
他向我隐瞒了一件又一件事，却又要求我百分百信任他。
我们之间反反复复，来回纠葛，我有不对的地方，他也有。
我和他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扭曲复杂变形的关系啊，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即使我们现在结婚了，也不会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我问他。
“我不知道。”他回答：“但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我苦笑一下：“你觉得你打得我死神吗？”
“我能。”木阳说：“我打败过一次，我能打败一次，我就能打败第二次。”
我疑惑地看着他，刚想要问，他却打断我：“不要追问。”
总是这样，好吧，那就先这样吧，不问就不问。
木阳：“现在你只需要努力去做一件事，活下去。”
“活下去？”
“对，我和死神斗争过，我明白在生死线上徘徊时，意志力和坚定的信念比什么都重要。项悦，接下来，你有一场很艰难的斗争，要想获胜，你必须有一个异常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活下去，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不顾一切？”我看着他：“为什么，为了你？”
“对，为了我！项悦，现在我是你的老公了，是你最亲的人，是你应该在乎的人，为了我，你必须好起来，你必须活下去。”
我看着他，心想，能吗，为了他，我能战胜病魔吗？
我承认，听到他求婚的那一刻，我心动了，我也燃起为了他活下去的念头，可是，那个念头有多强大，能不能强大到战胜病魔，我不知道，因为，我现在真的很累很累了。
来来回回和他纠缠已经让我太累了。
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木阳似乎很紧张：“项悦，这场战争很艰难，你必须有坚定的信念，为了我，你必须获胜。”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项悦，你还是爱我的，对吗，我混账，我邪恶，可是，你就是爱我，是不是？那么，就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是，我还爱你。”我看着他说：“可是，木阳，我真的太累了。”
“不。”木阳越抓越紧，抓得我得手都疼了：“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项悦是最勇敢最坚强的，她会冲到我面前说拯救我，她会毫不畏惧地陪我跳崖，那个项悦哪里去了。”
我看着他说：“那个项悦已经被你磨搓死了，你让她满心幸福，你又让她伤心不已，反复几次，她的心死了。”
“不会的。”木阳猛地抱住我：“我的项悦不会死的，告诉我，项悦，到底我要怎样做你才肯为我好好活下去？”
他就那么一直抱着我，好久。
我不经意一低头，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那是我刺的。
这个男人，宁愿让我刺他一刀也不肯对我说真话。
这样一个人，值得我不顾一切地活下去吗？
我是爱他的，他也应该很爱我，可是，那些扑朔迷离的真相横在了我们中间。
“真相。”我说：“我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我要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木阳松开了我：“你非要知道吗？”
我说：“是的。”
许久，木阳说：“好，等你治好了病，我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
我：“等我病好了，你不告诉我了怎么办？”
木阳自嘲一笑：“我在你这里就这么没有信用吗？”
我：“在这方面，你的确没什么信用。”
木阳：“我做过的事很多很多，我想就是讲上一夜也讲不完，我不觉得你的身体受得了。”
我：“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木阳：“说。”
那是一个折磨了我很久的问题，也是让我一直痛苦的问题：“为什么要不停地找女人，即使有了我之后。”
木阳眼神幽暗，沉默片刻，最后冷冷地回答：“为了惩罚她们？”
“惩罚她们？”
木阳：“不是我不停地找女人，是她们不停地找上我。”
“你以为她们为什么找我？”木阳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要么是想从我身上捞钱，要么看上我这副皮囊，要么贪恋我的名头，她们越想得到什么，我就越让她们失去什么？”
我忽然想到苏熙，木阳一眼就看出了苏熙的目的，最后让她背上巨债。
我又想起那个舞蹈系的系花，那个系花刚进影视圈就被爆出黑幕，最后肯定也没什么好结局。
果然，真的像苏熙当年说的那样，和他交往的没有好下场。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甚至是接受她们真正的目的。
好可怕，可是他为什么如此憎恨女人。
“那当初我呢？”我问，当初在他眼里我也是一个蓄意接近他的人吧。
“你？”木阳笑了：“一看你那拙劣的表白就知道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痴，这样人简单惩戒一下就行了。”
原来，他当初的那番作为是要惩戒我，他当时就是故意选在校门口的吧，他就是想当众羞辱我。
我正要生气，却听到他说：“可是，看到你给我的包子时，我就有点后悔了。”
一说到包子，我就想到我妈，一想到我妈，我就心如刀绞。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
他侧身躺倒了病床上，揽住我的肩膀：“我说我只爱过你，我只要过你，这不是谎言，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
我歪了歪头，靠近他的怀里。
木阳：“老婆，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老婆’一词听得我心狂跳不止，我不敢想象他有一天会这样喊我。
我闭上眼睛，说：“好。”
**
第二天，木光耀就带着人杰来了。
“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人杰一看到我问。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木光耀就说：“她得了白血病。”
“什么！”人杰很是惊讶。
我也很意外，我原以为他已经知道了。
木光耀：“所以我才带你来，人杰，你去抽血和你姐配型吧。”
人杰懵懵懂懂，跟着护士去抽血了。
他一走，木光耀开口了：“那两个恶人我已经处置他们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苏熙和木伟宏，问：“你把他们送进监狱了？”
“监狱？”木光耀阴狠一笑：“送进监狱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木伟宏被送到非洲农奴场，苏熙那个那么喜欢勾引人，就送她去红楼好了。”
我不知道红楼是什么地方，但能猜得出一二，一些有钱人有些比较变态的癖好，红楼应该就是提供这种特殊服务的地方。
苏熙，终究得到了她应得的下场。
“这是木阳的意思。”木光耀说：“我的本意是杀了这俩混蛋，木阳却说要他们生不如死。”
木阳居然也参与了这件事，不过，他确实手段了得，他们俩个到了那个境地的确生不如死。
我看了看木光耀，他的白发比以前多了很多，他的皱纹层层叠叠，半年不见，他老了很多。
伤心的确催人老。
“木叔叔。”我说：“我妈没嫁错你。”
木光耀的眼睛顿时红了，苦笑了半天，摇摇头，最后说：“以后，该叫爸爸了吧。”
我一愣。
木光耀：“你不是已经和木阳结婚了吗？”
木阳居然告诉他了！我一直以为木阳会和以前一样，瞒住我们所有的关系。
“您，您。。。”我吞吞吐吐，最后还是问：“您不反对吗？”
没有任何背景，还得了白血病，这样一个儿媳妇，任谁都不喜欢吧。
木光耀却很平静：“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我？？？
“什么时候？”
木光耀：“宣布淑琴怀孕的时候。”
我想起了他们父子那一次长谈。
木光耀：“我一直担心木阳不同意淑琴把孩子生下来，可是，那天他张口就说，要他同意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条件就是以后他要娶谁，我必须全力支持。”
“我还是了解他的，我一听就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他的性格你也知道有些古怪，阴晴不定，虽然他有不少女人，但我一直知道他没有什么上心的人。”
“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我很开心，问他是谁，他也没隐瞒，直接告诉我了。”
“说实话我还是很惊讶的，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我们父子骨子里还是有些东西很像的，而你和你妈骨子里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悦悦。”木光耀忽然感叹一声：“木阳这孩子，我亏欠他太多，以后，你好好待他。”
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木阳死死抱住我，一遍遍对我说永远不要背叛他。
原来在那时他已经决心娶我了。
可惜，后来我还是背叛了他，他也还是丢弃了我。
为什么我们总是这样，因为他总是对我隐瞒真相。
不行，我必须好起来，我要亲耳听他告诉我所有的事。
“木叔叔。”我问：“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木光耀看了我一眼：“还叫叔叔？”
我一笑：“爸。”
这声爸一喊出，我心里一阵异样，六年了，六年，我又有爸爸了。
木阳不单是给了我一张结婚证，还给我一个家庭。
木光耀：“现在木阳不是要照顾你吗，公司里的事他有些忙不过来，就叫我过去帮忙。”
“也好。”木光耀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有事做就不会想太多，想淑琴，想我们的孩子。”
我太能理解那种用忙碌来忘却痛苦的感受了，想安慰他几句，最后不知说什么好。
时间，只有时间能治愈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