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宫闱深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雨嫣说道。
“简直是胡闹!”陶品虽任富庶之地的肥差多年,可却是个正人君子,不想那些乌漆嘛黑的事情,“那种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秋露见老爷震怒,更是害怕,再也没有平日那些伶牙俐齿,直说着:“是夫人给奴婢的,是夫人给奴婢的。”
薛氏呛声:“糊涂东西,青天白日的,你就在此胡说八道起来。还当着姑爷的面。还是快快从亲家府上回来,莫要丢人现眼才好。”
雨嫣听得继母有心袒护,忙接口道,“母亲,既是这样, 依我看,这样的人,非但我不敢用,不管是苑府和陶府都留不得,还是快些发卖到庄上的好,也不算在咱们苛待下人。”雨嫣特意将发卖两个字讲得极重,她知秋露自小在陶府长大,吃穿用度极为讲究,再过不了庄上的穷苦日子。
果然,听得将要被发卖到庄上,秋露登时便心如死灰,她便打算鱼死网破。
“夫人当真是忘了么?就在上次小姐回府当日,你给了我十两银子,差我去西街黑市上去买春风散。夫人还说,已经同小姐讲好了,说这是从月明观求的符水,这件事稳妥的紧,并不会让小姐起疑……”
“你又在胡说什么?赶紧拖出去打二十板子!”薛氏拔高了音调。
“夫人是想让我沦为棋子么?是要屈打成招么?秋露愿以死明志。”秋露读过书,说起话来是一套一套,她是不依不饶,便撒起泼来,欲挣脱捆绑,要去撞柱。
“苑大人,依你看,这丫头嘴这么硬,该如何是好?”雨嫣说道,她深知一个丫鬟的话不足以扳倒继母,她此行主要目的就是是让继母知道自已不是任她搓扁搓圆的,再有向父亲渗透下,继母不是表面上看着那样纯良无害。至于让众人下台阶的事,还是甩给苑御史吧。
半天不出声的苑溪桥静静地看着这一出闹剧,他原以为雨嫣就是非黑即白的个性,才非要拽着他,回娘家一趟。
可他冷眼旁观下来,听着雨嫣话里话外,是要激着秋露说些内幕,雨嫣想打击不单单是这个丫鬟,还有继母。
这哪里是母亲、弟弟们所说的那与世无争的性子?苑溪桥想着雨嫣的小心思,有些想笑,可表面上还是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
“想她吹了一夜的穿堂风,高热、脑子糊涂也是有可能。近来,京都西北隅多发时疫,高热之事断不可大意。”
听了这话,陶老爷皱了皱眉, “姑爷所言即是,送到庄上之后,给寻个大夫瞧瞧。”
了结了这段公案, 已是晚饭时候。
雨嫣不急着回去, 便同苑溪桥在陶府用了饭。
饭后,雨嫣说道:“有件事同父亲商量一下。我听闻不日后,朝廷要设本朝第一例恩科。”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是姑爷告诉你的吧。”
苑溪桥微微怔忡,这话他也是今日才听说,哪里告诉过雨嫣了?
“父亲,女儿想着试一试,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试一试?当初你出嫁前……”陶品原本想数落女儿着急嫁人,可一想到姑爷就在旁边,就住了口。
薛氏又在一旁说:“本朝是允许女子参加科考,可雨嫣,你可是已婚妇人,这事会不会这么顺利?”
“这个我自有道理。父亲,女儿结识了当今的南乐公主,还颇能入她的眼,公主邀女儿五日之后入宫,女儿想,求一求总是有些希望的。”
“那自然好!”陶品喜道,没有子嗣是他一生的憾事,好在长女自小就有凌云壮志,他也悉心栽培。哪里想到,女儿竟那么着急嫁人!可正如夫人说的,女儿家还是终身大事最为要紧,将女儿拖成老姑娘,他的罪过可不轻。
如今,要有这么个机会,怎么不是好事呢?
“嫣儿,你要是能得中,我也算是对得起祖宗,在祖宗牌位面前也有话说了。”陶潜道。
“可是,这样一来,内宅之事就要疏于打理了,雨嫣,姑爷可同意?”薛氏又泼了冷水。
“自然同意。他人就在这里,母亲不放心,大可以问问。”雨嫣同苑溪桥过了七年,心知,这人纵有千万种不好,可在人前还是会给她些面子的。
苑溪桥听见这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就像岳父说的,这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小婿怎会不同意?”
“好,好,好!”陶品听见姑爷应允,兴奋地连说了三个好字,竟站起身来,搓了搓手。
“父亲,女儿还有一事。”
“快说!”
“女儿还需买些书籍,纸笔之类,你也知道,差一点的我用着不趁手。”
“夫人,去取两千两银票来!”陶品干脆地说。
“两千两?这,这……即刻就要么?”薛氏明显有些不悦。
“当然。”
“可是……”
“若是家中有急用就算了吧。”雨嫣说道。
“急用?什么急用?夫人,你别告诉我,公中连两千两银子都支不出来了?”陶品震怒。
“老爷,你别多心,我这就去取。”
尽管薛氏百般不愿,还是差贴身婢女将银票递给了雨嫣。
归去的马车上, 苑溪桥忍了许久,终于问道:“你要去科考?没听你提过。”
“这是我自已的事情。”雨嫣回话时,并不看他。
“晚上你睡寝房吧。”
“嗯。”苑溪桥答应着,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一段,我要在书房内读书。”
听得雨嫣邀他晚间去寝房,只是为了将书房腾出来,心跳恢复如常,可情绪却莫名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