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崇祯改造计划
川南的陈铁唳带着天工院最新式的火炮和火枪,当地的巴西那个一听红袍军来了,从者如云,五万兵马不到两个月,便溃了大半,其余残部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彼时京师一路马车摇摇晃晃,顺着官道开始南下。
山东,青州府官道。
朴素的青篷马车缓缓行驶在平整的灰渣路上,车帘半卷,魏昶君单手支着窗框,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田野。
十年前,他初来此世,落石村的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车辙深得能淹死鸡鸭。
而现在,这条连通济南府的官道,路基夯实,两侧栽着整齐的榆树,远处还能看见蜿蜒的铁轨,那是去年刚通车的线路,黑亮的铁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蒸汽机车拖着长长的煤烟呼啸而过。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魏昶君微微闭眼,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崇祯元年。
那时的山东,饿殍遍野。
他缩在漏风的茅屋里,就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连掺了糠的窝头都吃不上。
村口的地主虞家带着家丁四处收租,逼得老佃户吊死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
而现在......马车经过一处村庄,几个孩童嬉笑着追逐,手里举着刚出炉的糖饼,油香飘进车窗。
村口的晒谷场上,堆着金黄的麦垛,有老汉坐在磨盘上抽旱烟,见马车经过,还乐呵呵地招呼。
“小兄弟,进来喝碗茶不?”
魏昶君轻轻摇头,嘴角却微微扬起。
变了。
真的变了。
车子晃了小半月,从济南府到了莒州。
莒州驿站外,马车停下换马,魏昶君披了件粗布外衫下车活动筋骨。
驿站旁就是新建的莒州货场,十几辆马车正排队卸货,工人们喊着号子,将一袋袋棉纱、铁器搬上火车。
“这位老爷,是去济南府?”
驿丞殷勤地凑过来。
魏昶君摇头。
“回青州。”
随行的夜不收在一边看着,倒也没说话,天下人人都尊崇里长,可到底不是人人都认识他的。
“哟!那可赶巧!”
驿丞一拍大腿。
“今儿晌午刚发了趟青州的煤车,您要是不嫌脏,花二十文就能搭个顺风!”
正说着,远处传来呜的汽笛声,一列满载煤炭的火车缓缓进站,黑烟滚滚,车轮与铁轨撞击的铿锵声震得地面微颤。
魏昶君望着这钢铁巨兽,恍惚间想起十年前。
那时,蒙阴的壮劳力大半都选择去莒州煤窑背煤,一天工钱不过五文,还常常被窑主克扣。
而现在,这座新建的煤矿,日产煤千斤,矿工们戴着藤帽,领着固定的月钱,受伤了还有红袍军的医馆诊治。
“老爷?老爷?”
驿丞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不必了。”
魏昶君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扬鞭,马车继续前行。
窗外,铁路如一条黑龙,蜿蜒伸向远方。
那是血脉。
是魏昶君为这片山河亲手接续的,钢铁的血脉。
彼时阳光洒在一片金黄的麦浪上。
魏昶君站在田埂边,望着麦田里弯腰收割的身影。
那是崇祯皇帝,大明昔日的九五至尊。
如今这个头发有些发白的青年穿着粗布短打,脖子上搭着汗巾,手里的镰刀娴熟地划过麦秆,动作比许多老农还要利落。
夜不收低声汇报。
“朱皇帝......不,朱由检上月向民部申请了这块地,平日里从矿上下工了,便自己翻土、播种,如今亩产比邻近的军屯田还高出两成。”
魏昶君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头,崇祯的背脊也弯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进泥土里。
谁能想到,这是曾经那个深居紫禁城、连稻麦都分不清的少年天子?
魏昶君迈步走进麦田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席卷出宿命两个字。
崇祯听到脚步声,抬头抹了把汗,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住了。
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隔着麦浪对视,风卷起枯黄的麦芒,在阳光下像碎金般飞舞。
第一次相见,是在紫禁城的太和殿。
崇祯高坐龙椅,魏昶君作为山东官吏代表低眉,那时少年天子眼中满是忧国忧民的焦虑。
第二次相见,却是在京师皇宫。
这名皇帝解下玉带,带着刀,准备了结一切,魏昶君带着红袍军破城而入,那时亡国之君眼中只剩绝望。
而现在。
他们都穿着磨破袖口的粗布衣,手上带着老茧,鞋底沾着同样的泥土。
“你......”
崇祯沉默了许久,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弯腰捡起镰刀。
“搭把手?”
魏昶君笑了,卷起袖子。
“正有此意。”
镰刀划过麦秆的沙沙声中,崇祯一边弓着腰,一边开口,像是老友谈心一般。
“你太狠了。”
“嗯?”
“清洗缙绅、清查贪墨,斩杀东南世家,西南土司,迁移宗族,流放功臣、连自己的红袍二代都不放过......”
崇祯细数政论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像在讨论天气,他也不在乎魏昶君会不会猜忌他这个前朝皇帝这么关心时政。
“我在矿上听人说,有个红袍军千人卫的独子,在北海冻掉了三根手指。”
魏昶君头也不抬。
“北海的大夫给他装了铁指套,现在能写能画,还改良了冰镐。”
“可他们本该在京师享福。”
崇祯突然提高音量,又猛地收住,像是被自己的激动吓到了。
沉默片刻,他苦笑道。
“我当年若有你一半狠劲......”
是的,尽管他不想承认,可他对魏昶君,除了愤怒,怨恨之外,的确是羡慕的,甚至还有一点崇敬。
他做了天底下数千年来,所有皇帝都不敢做的事。
麦浪随风起伏,魏昶君的声音混在沙沙声里。
“现在狠,是为了以后不狠。”
他指向远处正在装车的麦捆。
“知道为什么你的亩产高吗?因为你用的是天工院的新麦种,那是我把江南大儒的田抄了,硬抢来的良种。”
崇祯的手抖了一下。
他自顾自的割着麦子,手里的动作不曾停下。
“第一代官员的儿子去边疆,第二代......”
魏昶君突然转了个话头。
“我打算扔到海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