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挣扎着没入地平线，将黑岩城后山嶙峋的断崖涂抹上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暗红，如同凝固的鲜血。林焰站在崖边，狂风撕扯着他单薄的黑袍，猎猎作响。演武场上那无数道讥讽、怜悯、冷漠的目光，林峰刺耳的嘲笑，墨石那毫无感情的“三段！低级！”宣判，以及父亲林震山眼中深藏的痛楚……所有画面在他脑中疯狂翻涌、炸裂，最终汇成一股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洪流。
“实力…呵呵…”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痕和老茧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紧而发白，那枚母亲遗留的古朴戒指在无名指上冰凉如铁，上面模糊的暗纹在昏暗光线下更显晦涩。“没有实力，连狗屁都不如！这世间，还有何可恋？”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厌弃感席卷了他。三年了，日复一日的苦修换来的只是不断倒退的修为和永无止境的羞辱。他受够了这如蛆附骨的废物之名，受够了族人的白眼，受够了那遥不可及的复仇幻梦。
“娘…孩儿不孝…”林焰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混着嘴角未干的血迹滑落，砸在冰冷的岩石上。他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折翼的孤鸟，带着满心的悲愤与解脱，向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纵身跃下！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身体急速下坠，冰冷的空气灌入口鼻，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嗡！
他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沉寂了十数年的古朴戒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戒指表面那些原本模糊的暗纹如同活了过来，瞬间化作一道流动的、妖异无比的血色云纹！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从戒指中爆发出来，并非将他吸入，而是产生了一股狂暴的向上拉扯力！
“呃啊——！”
林焰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要被生生撕裂，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狠狠拽回，重重地撞在陡峭的崖壁上！碎石飞溅，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却也让他下坠的势头硬生生止住。他狼狈地挂在半空，仅靠戒指爆发出的那股诡异力量支撑着，惊魂未定。
“蝼蚁求死？”一个冰冷、苍老、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漠然与一丝戏谑的声音，如同惊雷般首接在他脑海最深处炸响！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不带丝毫情感，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严。“浪费了一副勉强还看得过去的皮囊和灵魂。”
林焰骇然瞪大眼睛，心脏狂跳如擂鼓！他下意识地看向戒指，只见那爆发的血光并未消散，反而在戒指上方尺许之处剧烈翻涌、凝聚。血光扭曲变幻，几个呼吸间，竟化作一道虚幻、飘渺的人形！
那是一个身着古老灰色长袍的老者虚影。须发皆白，面容却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血雾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浩瀚星海，又冰冷得像是万载玄冰，穿透了林焰的灵魂，将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你…你是谁？！”林焰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这戒指是母亲唯一的遗物，从未有过任何异状！
“我是谁？”灰袍老者虚影——玄尘尊者的残魂，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在林焰脑海回荡：“一个在你眼中或许早己作古的老家伙罢了。名字嘛…玄尘，你可唤我一声玄老。”
玄尘尊者虚幻的灰白袖袍随意一挥。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林焰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浩瀚如渊、凝练如实质的魂力骤然爆发！
“轰隆——！！！”
距离他们数十丈开外，一面坚硬如铁、足有百丈高的巨大山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来自洪荒的巨掌狠狠拍中！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那巨大的山岩竟在瞬息之间寸寸龟裂，继而轰然崩塌！无数磨盘大小的碎石如同暴雨般滚落深渊，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小半边天空！
林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这是神明，还是恶魔的手段？！
烟尘缓缓散开，玄尘尊者的残魂依旧飘渺如烟，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与他毫无关系。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重新落在林焰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待价而沽货物的冷漠。
“看见了吗，小家伙？这就是力量。”玄尘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首接穿透了林焰的恐惧和震惊，敲打在他那颗被屈辱和仇恨填满的心上。“你刚才求死，是因为觉得复仇无望，永世只能当个受人欺凌的废物？”
“……”林焰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崖壁的岩石缝中，鲜血渗出，但他感觉不到疼痛。玄尘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不甘。
“呵，目光短浅。”玄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蝼蚁之志，只配仰望尘埃。若有老夫相助…”他的话语微微一顿，那双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算计的红芒，声音陡然变得如同九幽寒风，带着无匹的诱惑与压迫：
“比如…三年之内，让你拥有足以踏平那凌霄阁，将南宫雪那丫头片子踩在脚下，让整个林家乃至黑岩城在你面前颤抖的力量——这笔交易，你可有兴趣做？”
“踏平凌霄阁…踩在南宫雪脚下…”这几个字如同魔咒，瞬间点燃了林焰眼中几乎熄灭的火焰！那是一种混合着刻骨仇恨、无边屈辱以及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疯狂渴望！
演武场的羞辱，南宫雪掷下休书时的冰冷眼神，族人的嘲讽…所有画面再次清晰浮现，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深渊，而是被眼前这神秘灰袍老者描绘出的、一条充满血腥与力量的道路！
三年！踏平凌霄阁！
巨大的冲击让林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狂野地跳动，咚咚咚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他死死盯着那虚幻的灰袍身影，喉咙滚动，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挤出几个字：
“你…你真能做到？”
玄尘尊者虚幻的面容上，那模糊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信与不信，皆在于你。但老夫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要么抓住这根稻草，要么…继续做你的深渊亡魂。选吧，小子。”
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在脚下无声地咆哮，而眼前，是一条由毁灭性的力量和滔天血仇铺就的未知之路。林焰挂在冰冷的崖壁上，望着那灰袍虚影，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的疯狂取代。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烈焰，那是对力量的极致渴望，是复仇的熊熊业火！
“我…我跟你做这笔交易！玄…玄老！”嘶哑的吼声冲破喉咙，在幽暗的山谷中回荡，如同孤狼的绝境长嗥。
戒指上的血色云纹微微闪烁，玄尘尊者的虚影似乎凝实了一丝，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满意的幽光。
“很好。从今日起，你的命，归老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