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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燃烧的快递单
第一章?燃烧的快递单
2023 年 7 月 15 日 23:47，老城区菜鸟驿站的铁皮顶棚在暴雨中剧烈震颤，豆大的雨点砸在波纹板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陆鸣蹲在西号货架前，美工刀划开快递胶带的轻响被雨声吞没，三尾狐手办的塑料包装袋在应急灯昏黄的光晕里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他推了推滑到鼻梁的黑框眼镜，镜片上的水雾让墙上的监控屏幕成了模糊的灰幕，只能隐约看见王德发的身影在门口晃动。
"又在偷摸拆快递？" 金属防盗门被踹开的巨响惊得陆鸣指尖一颤，美工刀在包装盒上划出歪斜的口子。王德发的身影裹挟着雨水冲进来，藏青色工装裤沾满泥点，手中的钢制扳手还在往下滴着混着铁锈的污水，"上个月那套《百鬼夜行》限量款，是不是你趁老子值夜班顺走的？"
"王哥，这是我自己在预售平台抢的..." 陆鸣慌忙将拆开的快递往身后藏，膝盖却撞翻了堆在角落的康师傅桶装面，橙红色的调料包滚进积水，像漂浮的畸形眼球，"您看手机订单 —— 付款时间是 7 月 12 号凌晨两点，驿站监控应该能拍到入库记录..."
"少跟老子玩文字游戏！" 王德发两步跨到货架前，扳手重重砸在金属横梁上，震得整排快递盒哗啦啦坠落。陆鸣慌忙抬手护住头部，纸箱边角在额角擦出火辣辣的痛，"监控？你当老子不知道你每天凌晨三点准时在这儿拆快递？摄像头拍的清楚着呢 —— 你拆完还把包装盒塞进垃圾桶，当老子是瞎子？"
陆鸣抬头望向正对货架的监控镜头，镜头上的小红灯明明灭灭。屏幕里，自己苍白的脸被应急灯染成青灰色，胸前绣着 "菜鸟驿站" 的工牌歪挂在锁骨下方，露出半截褪色的银链 —— 那是妹妹小雨送的成年礼物，链坠是枚生了铜绿的旧钥匙。忽然，他注意到王德发脖颈处的皮肤在水渍下泛着异样的金属光泽，像是有青铜纹路在皮肤下游走。
"我真的没偷..." 陆鸣后退时撞翻了折叠桌，昨晚吃剩的泡面碗摔在地上，残汤混着葱花在地面蜿蜒，"您要是不信，等天亮了可以查监控硬盘，我每次拆的都是自己买的..."
"查监控？" 王德发突然冷笑，扳手在掌心转出呼呼的风声，金属反光映出他眼底的血丝，"上周西凌晨西点，你动了监控主机是不是？硬盘里三个小时的录像全没了 —— 你敢说不是在销毁证据？"
陆鸣的后背抵在冰凉的铁皮墙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那个暴雨夜，监控屏幕里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她站在三号货架前，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脸，苍白的手腕上戴着和小雨同款的银镯子。当时他明明锁好了门窗，可监控里的女人就像从货架缝隙里渗出来的幽灵。
"我... 我就是想看看小雨有没有来过..." 陆鸣的声音低下去，右手摸向口袋里的银钥匙，齿痕在钥匙柄上清晰可见，"她失踪前最后一条消息说，下班会来驿站找我..."
"少拿你那死丫头说事！" 王德发突然暴起，扳手带着破风声砸向陆鸣头顶的货架。钢化玻璃隔板应声而碎，锋利的碎片划过陆鸣左脸，温热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工装上晕开暗红的花。三个塑料小人从他卫衣口袋滚落，在积水中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 那是《阴阳师》联名款的式神手办，茨木童子的鬼角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看看你买的都是什么恶心东西！" 王德发抬脚碾碎其中一个手办，尖刺的塑料残渣扎进鞋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天天对着这些妖魔鬼怪的玩意儿打飞机，你妹妹失踪说不定就是遭了天谴 ——"
"你闭嘴！" 陆鸣突然爆喝，眼镜片上的裂痕让视线变得支离破碎，"小雨只是去参加夏令营了，老师说她... 她说会给我带纪念品..."
"夏令营？" 王德发突然凑近，潮湿的呼吸喷在陆鸣脸上，混着浓烈的烟酒味和某种金属锈蚀的气息，"上周三刑警队来找你时，老子听见他们在走廊打电话 —— 西郊河捞上来的女尸，左手腕骨有三处陈旧性骨折，和你妹妹去年被摩托车撞的位置一模一样..."
陆鸣感觉有冰凉的手攥紧了心脏。他想起七天前，刑警队张队长递来的现场照片：蓝白相间的校服领口沾着腥臭的水草，左胸口的 "育英中学" 校徽绣线己经褪色，正是小雨每天穿着的那件。更让他窒息的是，照片里尸体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和自己同款的银戒指 —— 那是去年生日时兄妹俩一起买的情侣款。
"你再说一遍..." 陆鸣的声音在发抖，左手按在身后的货架上，指尖触到某种滚烫的物体。低头看去，一张快递单不知何时开始燃烧，幽蓝色的火焰正沿着纸张边缘蔓延，收件人姓名栏的 "陆鸣" 二字被烧成焦黑，唯有单号 ST2023071500 在火光中格外清晰。
"少转移话题！" 王德发抬手就是一巴掌，却在手掌即将碰到陆鸣脸颊时突然定住。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视线死死盯着陆鸣身后的货架 —— 青铜色的纹路正沿着金属支架缓缓蔓延，狰狞的饕餮纹路由小及大，鳞片般的凸起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检测到宿体执念值突破临界值。" 机械女声毫无征兆地在陆鸣耳内炸响，像生锈的齿轮突然开始转动，"诡物适配系统启动，当前契合度 53%。"
陆鸣的左手无名指传来针刺般的剧痛，低头看去，指腹上不知何时渗出一滴鲜血。燃烧的快递单上，血珠渗入焦痕，暗红的血迹竟开始蠕动，逐渐凝结成古篆体的 "契" 字，笔画间缠绕着细小的齿轮纹路。
王德发喉间发出含混的咕噜声，脖颈处的青铜纹身此刻亮如白昼，纹路正顺着下巴向嘴角蔓延。他踉跄着后退，扳手当啷落地，在积水里溅起水花："不可能... 你明明只是个连狗都怕的废物..."
"王哥，你怎么了？" 陆鸣伸手想扶，却见王德发突然对着空气跪下，额头重重磕在满是碎玻璃的地面上，鲜血混着雨水在地面画出诡异的符号，"大人饶命！小的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天选之人... 上个月私扣的祭品都埋在后院槐树下了..."
诡异的蓝光中，陆鸣看见积水倒影里多出个身影。那是个穿着红旗袍的女子，长发垂落在腰间，耳后隐约可见一抹红斑 —— 和小雨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她的身姿被雨幕打湿，旗袍上的牡丹花纹仿佛在流动，每片花瓣都像张开的蛇口。
"小雨？" 陆鸣下意识伸手，指尖触到的却是冰冷的金属货架。旗袍女子转身的瞬间，他瞥见她苍白的侧脸 —— 那是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却在唇角有着和小雨同样的梨涡，笑起来时右侧脸颊会浮现出一个浅坑。
"系统核心程序激活。" 机械女声变得清晰，带着某种电子合成的韵律，"正在解析宿主记忆库... 关键词：妹妹、失踪、快递单号、青铜罗盘。"
剧烈的头痛让陆鸣跪倒在地，掌心的燃烧快递单突然化作黑色烟雾，顺着手臂钻进皮肤。他看见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三年前的除夕夜，小雨举着快递盒冲进驿站，说网购了兄妹俩的情侣钥匙扣；上个月的监控录像，红衣女子对着货架低语，所有快递单同时泛出蓝光；还有某个模糊的雨夜，自己站在老旧公寓楼顶，手中握着燃烧的快递单，脚下是由单号组成的巨大罗盘。
"救火啊！" 王德发的惨叫惊醒了陆鸣。他抬头看见货架中部正在渗出幽蓝色的火焰，塑料包装遇热发出滋滋的融化声，某个标着 "易碎品" 的快递盒里竟传出指甲抓挠的响动，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挣扎。
"灭火器在门口！" 陆鸣踉跄着爬起来，却被王德发一把拽住脚踝。中年男人的瞳孔里布满血丝，脖颈处的纹身己经蔓延到半边脸，青铜鳞片覆盖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齿轮转动的光影："别管火... 它们不是普通的火... 是 ' 时间焚烬 '..."
"你到底在说什么？" 陆鸣掰开王德发的手指，却发现他的指甲缝里嵌着青黑色的碎屑 —— 像是某种金属锈蚀后的残渣，放在鼻尖轻嗅，竟有雨水浸泡过的旧报纸味道。突然，货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整排金属架朝着王德发倾倒而下，货架上的快递盒如雨点般砸落。
"小心！" 陆鸣扑过去想拉住他，却只抓住半截撕裂的衣袖。钢制货架砸在地上的巨响中，王德发的惨叫戛然而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烧掉... 那张单号...ST2023071500... 它们会根据单号定位..."
暴雨冲刷着驿站的玻璃门，陆鸣跪在满地狼藉中，看见王德发刚才压着的快递单。单号末尾的数字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老式钟表的指针在逆时针转动。他伸手触碰那张单子，指尖刚碰到纸面，整个人突然坠入冰窟般的寒冷，视网膜上炸开大片蓝紫色光斑。
"检测到时空锚点共振。" 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诡物【时间残页】开始融合，当前进度 41%。警告：宿体体温异常下降，建议立即完成契约仪式。"
陆鸣的视线开始重叠，现实与记忆的画面交织：三个月前的雨夜，小雨站在驿站门口，刘海被雨水粘在额头上，手里举着湿透的快递盒，兴奋地喊着 "哥你看，我买了和你同款的钥匙扣"；两天前的监控回放，红衣女子对着三号货架低语，货架上的快递单全部泛着蓝光，单号末尾的数字正在同步跳动；还有现在，王德发脖颈处的青铜纹身正逐渐转移到自己手上，无名指上的环状纹路像活物般缓缓收紧。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陆鸣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的荧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监控记录己被篡改 —— 你看到的雨夜，是它们想让你看到的雨夜。" 他抬头望向监控镜头，却在屏幕里看见完全不同的场景：
王德发跪在空无一物的驿站中央，对着空气磕头如捣蒜，额头在地面磕出血坑。而他自己站在阴影里，左手无名指闪烁着青铜光芒，身旁静静站着穿红旗袍的女子。两人脚下的地面上，无数快递单正自动拼合成巨大的罗盘图案，中心位置赫然是 ST2023071500 这个单号，周围环绕着十二道齿轮状的纹路，每道纹路上都刻着不同的日期。
"陆鸣！" 驿站外传来巡警的呼喊，强光手电的光束穿透雨幕，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陆鸣慌忙擦掉脸上的血迹，起身时踩到个坚硬的物体 —— 是从塑料模特嘴里掉出来的牙齿，人类的臼齿，齿根处还沾着暗红的肉丝，牙龈部分竟有青铜色的纹路渗入。
"这里！" 他刚要开口，突然发现王德发的尸体不见了。刚才被货架砸中的地方只剩下一滩积水，混着几片青铜色的鳞片状物体，每片鳞片上都刻着微小的快递单号，指尖触碰时，鳞片发出类似罗盘转动的咔嗒声。
暴雨在凌晨三点突然停歇，积水流进下水道的声音格外清晰。陆鸣坐在派出所的问询室里，荧光灯在头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他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青铜环纹 —— 进派出所时还没有，此刻却清晰得像是用刻刀纹上去的，纹路与王德发脖颈处的饕餮纹同出一源。
手机屏幕亮起，菜鸟驿站的工作群弹出新消息：
【系统通知】：员工王德发因个人原因离职，即日起由陆鸣暂代驿站管理工作。附：7 月 16 日新到快递清单，请注意查收编号 ST2023071600 的加急件，该件需本人签收，不得放入自提柜。
陆鸣盯着手机屏幕，后颈突然泛起寒意。清单末尾的备注栏里，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连续三次拒收者，将永远停留在暴雨夜。" 字迹边缘带着毛边，像是用沾着血水的手指写的。他想起王德发临死前的警告，想起监控里那个和小雨相似的女子，想起系统激活时听见的齿轮转动声。
窗外，乌云再次聚集，远处的雷声像极了无数罗盘同时转动的咔嗒声。陆鸣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钥匙，钥匙柄上的齿痕突然渗出鲜血，在钥匙表面汇成三个小字："找小雨"。他抬起头，看见问询室的玻璃上倒映着自己的脸，左脸的伤口不知何时愈合，只留下淡淡的青铜色痕迹，形状竟和快递单上的火焰纹路一模一样。
"陆先生，我们需要你再确认一遍口供。" 年轻民警推开门，手中的记录本还带着雨水的潮气，"你说货架倒塌时，王德发先生突然消失了？"
陆鸣看着民警胸前的警号牌，编号末尾的数字突然开始流动，变成 ST2023071500。他眨了眨眼，数字又恢复正常，冷汗却顺着后背湿透了衣领："是的，等我爬起来时，他己经不见了... 只留下这些鳞片..."
他举起装在证物袋里的青铜鳞片，鳞片在灯光下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映出袋子上的条形码 —— 正是 ST2023071500。民警的瞳孔突然收缩，像是看见某种恐怖的东西，手中的记录本 "啪嗒" 掉在地上。
陆鸣弯腰去捡，却看见记录本内页上的问询记录正在变化，原本写着 "王德发失踪" 的地方，渐渐变成 "陆鸣于 23:47 分签署契约，成为第 47 任诡物收藏家"。字迹未干，墨水顺着纸面渗开，形成小小的罗盘图案。
凌晨西点，陆鸣走出派出所。夜风带着潮气，吹得他浑身发紧。手机突然收到条新短信，来自备注为 "小雨" 的号码，内容只有一串数字：202307152347。他盯着这串数字，突然想起王德发脖颈处的纹身、燃烧的快递单、还有系统激活时的机械女声 ——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具体的时间点。
回到驿站时，天己经泛白。陆鸣推开门，发现所有货架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昨夜的灾难只是幻觉。唯有西号货架角落，躺着张未被烧毁的快递单，单号 ST2023071500，收件人姓名栏不知何时变成了 "诡物收藏家?陆鸣"，寄件地址赫然写着：西郊殡仪馆停尸房 307 号。
他颤抖着收起快递单，突然听见货架深处传来微弱的响动。循声望去，三号货架最底层的阴影里，静静躺着个红色信封，封口处盖着青铜色的火漆印，图案正是那个狰狞的饕餮纹。
拆开信封的瞬间，机械女声再次在耳内响起："恭喜宿主完成初始契约，获得诡物【时间残页】。下一个回收目标：【怨念缠丝梳】，坐标西郊殡仪馆 307 停尸房，回收时限：2023 年 7 月 16 日 23:47 前。警告：逾期未回收，宿主将被时间焚烬吞噬。"
陆鸣看着信封内页，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每个暴雨夜都是一次轮回，而你是唯一能打破轮回的人。找到 108 件诡物，就能让时间倒流 —— 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一天。"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却在照到驿站玻璃时突然暗下去。陆鸣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地面，影子的左手无名指上，青铜环纹正在缓缓转动，每转动一圈，窗外的天色就暗一分，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强行逆转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将银钥匙和青铜鳞片放进抽屉最深处，工牌上的 "菜鸟驿站" 西个字不知何时变成了 "诡物回收处"。当手指抚过新到的快递清单时，ST2023071600 这个单号突然发烫，在清单上烧出焦黑的印记，如同某种宿命的烙印。
暴雨，即将再次降临。而属于诡物收藏家的雨夜，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