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接过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小小的、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背景下。
他的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但依稀可辨——“仁济医院…首席药剂师…顾问…Dr. Werner”(沃纳博士)!
仁济医院!药剂师顾问!沃纳博士?!
杜邦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想起来了!仁济医院确实有一位从德国聘请的、很少露面的高级药剂学顾问!背景神秘!难道…他就是“鸟巢”()?!
照片的背面,用极其细小的德文花体字写着一行字:
“The key to ‘Sakura’ lies not iru, but in trol. The antidote is the true on. - N”(“樱花”的关键不在于毁灭,而在于控制。解药,才是真正的武器。- N)
解药…才是真正的武器?!
杜邦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传遍全身!他猛地明白了!“樱花计划”绝不仅仅是投放毒气!它背后隐藏着更庞大、更恐怖的阴谋——通过控制解药,来控制所有可能中毒的势力高层!就像他们用慢性毒素控制“知更鸟”和“白鹭”一样!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更隐蔽的生化讹诈!
“立刻联系仁济医院!封锁沃纳博士的所有信息!控制他可能接触过的所有人员和物品!快!”杜邦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形!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从厂区西侧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抖!车间顶棚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密集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和安南巡捕惊恐的嘶吼!
“西区!是西区3号仓库!我们的人触发了陷阱!”通讯器里传来外围警戒人员惊恐的喊叫!
杜邦的心瞬间沉入谷底!陷阱!果然是陷阱!“鸟巢”故意留下线索,引他们来摧毁实验室,却把真正的投放装置原型和陷阱设在了西区仓库!调虎离山!
“一组留下封锁实验室!二组!跟我去西区!快!”杜邦如同被激怒的狮子,抓起笔记本和照片,转身就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仁济医院,重症抢救室。
惨白的无影灯下,林晚如同破碎的人偶躺在冰冷的台子上。
硫代硫酸钠带来的猛烈冲击如同风暴过境,暂时遏制了皮肤下黑线最疯狂的蔓延,但代价是身体的彻底崩溃。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灼痛和令人窒息的铁锈味。暗红色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染红了颈侧的纱布。
皮肤下那些墨黑色的线痕,如同被冻结的毒藤,依旧盘踞在右臂、肩头和心口附近,颜色深得如同最浓的夜,带来刺骨的冰冷和麻木。
高烧的潮红顽固地停留在她苍白的脸颊,与死气沉沉的眼窝形成恐怖的对比。监护仪上,心率波形微弱而紊乱,血氧饱和度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勒克莱尔医生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死死盯着监护仪和不断从林晚嘴角涌出的血沫,手中的听筒一遍遍压在她起伏微弱的胸膛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肺水肿在加重!毒素对心肌的损害加剧!二巯基丙醇和硫代硫酸钠的效果…似乎只能延缓,无法逆转核心毒性!”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必须找到针对那种氰基-砷复合结构的特异性解药!否则…她撑不过二十西小时!”
“特异性解药…”杜邦的副手,那个面色冷硬的华捕探长,站在抢救室角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杜邦督察带着主力去闸北拼命,将看守林晚的重任交给了他。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气息奄奄、却奇迹般两次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女人,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这女人,简首是个打不死的怪物!
“报告!”一个年轻华捕轻轻推门进来,对着探长低声道:“顾维桢病房那边…有异常!值班护士闻到一股…很淡的苦杏仁味!进去检查时,发现他输液管的调节阀…被人动过!流速被调到了最大!而且…在他枕头上,发现了几粒极其微小的、亮黄色的…硫磺结晶!”
苦杏仁味!硫磺结晶!
探长和勒克莱尔的心脏同时猛地一沉!又是氰化物和硫磺!和药房马修(知更鸟)自杀现场发现的残留物一模一样!
“知更鸟”的幽灵还在医院!不!是那个更可怕的“鸟巢”()!他不仅没离开,还在试图加速顾维桢的死亡!硫磺结晶…是警告?还是某种标记?
“加派人手!看死顾维桢的病房!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探长厉声下令,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他走到林晚床边,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沉声道:“林晚星,你听见了吗?‘他们’还在行动!在杀人灭口!你想救的人,随时可能死!解药!你脑子里…真的没有关于解药线索的最后一点东西了吗?!”
病床上,林晚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探长的话像冰冷的针,刺入她混沌的意识深处。
顾维桢…被加速输液…硫磺…警告…
阿毛…还在重症监护…
沈砚舟…在杏林堂生死未卜…
还有那个“樱花”的威胁…
她不能死!她必须撑下去!
就在这巨大的求生意志驱使下!
林晚那只唯一还能微微动弹的左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再次抬了起来!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缓慢,更加无力,仿佛抬起的不是手,而是千钧重担。
她的手指,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伸向了自己被厚厚纱布包裹的右臂!
勒克莱尔和探长都愣住了。她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林晚的指尖,颤抖着,如同抚摸易碎的瓷器,极其缓慢地、轻轻地…落在了右臂靠近肩头、纱布边缘的一处地方。
那里,正是之前老宋隔着窗户,看到她垂落床沿、藏匿胶卷碎片的位置!也是她皮肤下黑线蔓延的起点!
她的指尖,在那处纱布上,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决绝…敲击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