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西,“福寿全”香烛店。门脸不大,灰扑扑的招牌,橱窗里积着灰的纸人纸马透着萧索。
老板赵老栓蹲在门槛上,愁眉苦脸地抽着旱烟。
一个穿着半旧素色旗袍、围着厚围巾遮住大半张脸的女人,在一个穿着长衫、看起来像账房先生的陪同下,走进了店里。
她眼神灵动地西处打量,手指看似随意地在积灰的柜台上一划。
“老板,生意兴隆啊?”启明开口,声音刻意压得有些沙哑,带着点外地口音。
赵老栓抬眼,没什么精神:“兴隆个啥,勉强糊口。”
启明故作神秘地凑近,低声道:“老板,你这店……风水有点小问题啊。前堂聚阴不聚财,后院是不是还堆着杂物?堵了财路!”
赵老栓一愣,狐疑地看着她:“你谁啊?懂这个?”
“鄙姓胡,家里祖传看香火、调风水的。”启明一本正经地胡说,“路过此地,看你店上隐隐有‘财光’透出,却被阴煞所阻,实在可惜,忍不住进来叨扰。”
她指了指后院方向,“能否让我看看?或许能指点一二,助你转运。”
赵老栓将信将疑,但“财光”二字打动了他。他领着两人去了后院。
果然,狭小的院子堆满了破筐烂木,角落还有个废弃的灶披间。
启明装模作样地掐算一番,忽然一拍大腿:“妙啊!老板,你这后院藏着一处‘偏财位’!可惜被这杂物和废屋压住了!
若清理出来,稍加改造……比如,把这废屋收拾出来,做个小仓库存放些‘金贵’货色,再引一条‘活水’象征财源,配合我独家的‘招财进宝香’和‘开光金箔元宝’,保管你生意翻番!”
“真的?”赵老栓眼睛亮了。
“琴师”适时插话,掏出几块银元放在赵老栓手里:“胡师傅是高人,轻易不出手。我们东家正好想找个清净地方存放一批……
嗯,特殊的‘祭祀用品’,看中你这后院隐蔽。若赵老板愿意合作,清理改造费用我们全包,每月再付您这个数的租金。”
他比了个让赵老栓心跳加速的手势。“而且,胡师傅说的招财法子,我们也一并帮您弄起来,算是互惠互利。”
巨大的利益砸晕了赵老栓。
清理破院子就能收这么多钱?还有法子让前店生意变好?他忙不迭地点头:“成!成!合作!怎么弄都行!”
接下来的几天,“福寿全”香烛店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改造。
破筐烂木被清走。
废弃灶披间被加固、隔音改造。
启明亲自“指导”制作“开光金箔冥币”和“独家秘制招财香。
“琴师”安排的人手悄悄将一台小型手摇印刷机和部分纸张油墨运进了“仓库”。
阿毛等小报童化身“气氛组”,在棚户区散布:“福寿全新出的金元宝,烧了真管用!隔壁王老二他爹托梦说收到了,保佑他捡到钱了!”“招财香更灵!点一根,打麻将手气都旺!”消息像长了翅膀。
赵老栓看着店里突然多起来的顾客,笑得合不拢嘴,对后院“叮叮当当”的“改造”声和偶尔的“机器调试”声完全不在意,甚至主动帮忙打掩护。
与此同时,在安全屋临时布置的“指挥室”里。
启明正对着“琴师”带来的旧式手摇印刷机图纸发愁。“效率太低了!这摇一天能印几张啊?手都得废了!”
她盯着那复杂的传动结构,脑子飞速转动。现代流水线的效率、齿轮变速原理、杠杆省力……忽然,她眼睛一亮!
“有了!改它!”
她抓起铅笔,在图纸空白处唰唰画起来:
脚踏驱动!“加个自行车踏板和链条传动!脚踩比手摇省力多了,速度还能提!”
简易自动进纸!“在进纸口加个倾斜托板,利用重力下滑,旁边加个可调节的毛刷挡片,确保每次只进一张纸!省一个人工!”
墨斗改良!“把那个破毡辊换了!用……胶皮管!中间切开,里面塞满吸饱油墨的棉絮,外面用光滑的竹筒套住滚动!保证墨量均匀还不会滴得到处都是!”
她一边画一边兴奋地解释原理:“看,这样一改,一个人脚踩,一个人只管收印好的传单,效率至少翻三倍!省时省力!搞点新花样?”
旁边的技术人员看得目瞪口呆,沈砚舟拿起那张画满“鬼画符”但思路异常清晰的草图,眼中闪过激赏。
这女人,总能将看似不可能的想法,用最朴素可行的方式落地!
“立刻按启明同志的方案,秘密改造机器!”沈砚舟果断下令。他看着启明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嘴角微扬:“看来,启明同志静养的方式,很特别。”
启明得意地挑眉:“那当然!生命不息,整活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