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上的乌云压得极低,闪电如银蛇般劈开暗沉天幕,将雷峰塔的轮廓照得忽明忽暗。沈青崖立在塔外的断壁残垣间,焦尾琴改造的竹杖在掌心攥出细密的汗渍。塔内不时传来刑具碰撞的声响,混着压抑的呻吟,每一下都似重锤击打在他心上 —— 那里囚禁着父亲当年的旧部,那些曾为沈家抛洒热血的忠魂,此刻正受着王敦余党的折磨。
“先生,塔内布下了‘万蛇噬心阵’,每块砖石都浸过蛇毒。” 晏空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烟紫色纱衣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腕间的血丝玉绳在雷光下泛着诡异的红芒,“而且,厉斩鲸的亲卫把守着重犯牢房,他们的玄铁重甲上,刻满了鲜卑巫咒。”
沈青崖低头看向断腕处,玉玺印记正剧烈发烫,仿佛在呼应塔内的危机。他想起幼时父亲书房里的场景,那些旧部抱着他骑马,教他舞剑,如今却身陷囹圄。“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救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竹杖重重敲击地面,溅起的碎石竟在空中悬浮片刻,这是他断臂后,对残余真气最极致的操控。
雷峰塔底层弥漫着刺鼻的腥气,沈青崖踏入的瞬间,脚下青砖突然裂开细缝,无数青蛇吐着信子窜出。这些蛇的鳞片泛着幽蓝,正是晏空濛所说的 “噬心蛇”,毒牙中分泌的毒液能让人在剧痛中疯狂而死。他猛地挥动竹杖,杖头残留的琴弦震颤,发出清越之声,竟让部分青蛇僵首在地 —— 这是他从云无羁留下的曲谱中悟出的御蛇之法,以音波扰乱蛇类的感知。
晏空濛紧跟其后,银簪在空中划出诡异符篆,血蚕蛊从簪头飞出,化作金丝缠住蛇群。“小心!” 她突然拽住沈青崖,一道毒箭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墙壁后,溅起的粉末竟将砖石腐蚀出深坑。暗处传来阴笑,三名戴着狼头面具的厉斩鲸亲卫现身,玄铁重甲在雷光下泛着冷芒。
沈青崖深吸一口气,断腕处的玉玺印记光芒大盛,他调动体内残存的真气,竹杖横扫而出。真气化作无形气刃,与亲卫的环首刀相撞,发出震天巨响。晏空濛则灵巧地穿梭在蛇群中,银簪点向亲卫甲胄缝隙,血丝玉绳如灵蛇般缠住对方脚踝。然而,亲卫甲胄上的鲜卑巫咒突然亮起,竟将她的攻击尽数反弹,她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黑血。
“晏姑娘!” 沈青崖分神的刹那,一名亲卫的刀刃己劈向他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他侧身避开,竹杖重重击在对方膝盖。亲卫吃痛单膝跪地,却趁机甩出锁链,缠住他的竹杖。沈青崖瞳孔骤缩,感受到锁链上传来的强大吸力,那是要将他真气吸干的邪术。他猛地一扯,竹杖上的琴弦绷断,断弦如飞针般射向亲卫咽喉,逼得对方松手。
冲破重重阻碍,沈青崖和晏空濛终于来到关押重犯的地牢。昏暗的火把下,铁笼里的身影让沈青崖心如刀绞。那些曾经英武的将士,如今骨瘦如柴,身上布满鞭痕和烙铁的印记。“老周!” 他冲向一个铁笼,握住里面那人的手,那是父亲的副将周叔,此刻己奄奄一息。
周叔艰难地睁开眼,看清来人后,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小公子... 你还活着...” 他咳嗽着,嘴角溢出鲜血,“王敦那贼子... 为了逼问玉玺下落,对我们... 用了最毒的刑...” 沈青崖红了眼眶,强忍着悲痛:“周叔,我带你们回家。” 他用竹杖劈开铁锁,晏空濛则迅速给众人喂下解毒丸。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地牢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厉斩鲸的怒吼从上方传来:“沈青崖!你以为能轻易救人?” 塔外传来震天动地的脚步声,无数狼卫将雷峰塔围得水泄不通。沈青崖握紧竹杖,看向晏空濛:“你带他们先走,我来断后。”
晏空濛坚决摇头:“要走一起走!” 她甩出十二枚血玉钉,钉入地面后,竟升起血色屏障,暂时挡住追兵。沈青崖知道,这是她用大量精血催动的秘术,不能久持。他望向地牢角落的一堆青竹,突然有了主意。
沈青崖抓起几根青竹,用竹杖削出尖锐的竹刺,在每根青竹上刻下特殊的印记 —— 那是沈家独有的暗语,也是求救信号。他将青竹分发给众人:“一会儿冲出重围后,分散将这些青竹藏在显眼处。只要无面阁的人看到,就会知道我们的位置。”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厉斩鲸的巨刃 “吞岳” 劈开血色屏障的瞬间,沈青崖大喝一声,带领众人向外冲去。狼卫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他挥动竹杖,真气凝成气盾,挡下大部分攻击。晏空濛则在一旁辅助,血蚕蛊化作漫天血雾,迷乱狼卫的视线。
混战中,一名狼卫的长枪刺向沈青崖后背,周叔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周叔!” 沈青崖悲呼,周叔却笑着摇头:“小公子... 活下去... 为沈家... 报仇...” 话未说完,便没了气息。沈青崖双目赤红,断腕处的玉玺印记光芒暴涨,他疯狂地挥舞竹杖,将周围的狼卫打得节节败退。
此时,雷峰塔突然燃起大火,不知是谁走水,火势借着风势迅速蔓延。沈青崖知道,这是绝佳的撤离机会。他带着众人冲进火海,在火中留下最后的青竹标记。厉斩鲸想要追赶,却被大火拦住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浓烟中。
冲出雷峰塔时,天边的残阳如血,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沈青崖看着手中剩下的半根青竹,上面的印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晏空濛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先生,我们成功了。” 她的纱衣己被鲜血浸透,发丝凌乱,却掩不住眼中的欣喜。
沈青崖点头,望向远处的群山:“但这只是开始。” 他想起周叔临终的嘱托,想起父亲的仇,握紧了手中的竹杖。断腕处的玉玺印记与青竹产生共鸣,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知道,这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晏空濛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归墟的最新线索:“先生,无面阁打探到,下一块玉玺碎片,可能与雷峰塔下镇压的古物有关。” 沈青崖展开羊皮纸,目光坚定:“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要找到玉玺,揭开归墟之谜。”
夜幕降临,沈青崖带着众人消失在夜色中。雷峰塔的火光仍在燃烧,照亮了他们留下的青竹标记。那标记在火光中闪烁,如同不灭的信念,指引着他们在这乱世中继续前行。而在暗处,厉斩鲸握紧巨刃,发誓定要将沈青崖等人碎尸万段,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