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建康城的暮春飘着细雨，都督府的朱漆大门在雨幕中泛着冷光。褚九嶷握着青铜鱼符踏入府门，靴底碾过青砖缝隙里的苔藓，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腰间的破邪玉佩突然发烫，这是镜湖盟约特制的预警 —— 但他面上依旧沉稳，广袖轻拂过滴水的廊檐，暗将袖中短刃又握紧了几分。
“褚将军请。” 身着玄色锦袍的侍者推开鎏金殿门，扑面而来的熏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腥甜。王敦斜倚在蟠龙榻上，手中羊脂玉盏盛着琥珀色的酒液，独眼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听闻褚家私兵最近在长江口频繁调动？” 他说话时，指甲划过玉盏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褚九嶷单膝跪地，鱼符与青砖相撞发出清响：“回禀大将军，不过是例行操练。” 他余光瞥见殿角站着的厉斩鲸，巨刃 “吞岳” 斜倚在柱旁，刃锋映出自己紧绷的下颌。记忆突然闪回镜湖盟约那日，沈青崖引动天地之力的场景，掌心不由得沁出薄汗。
王敦突然放声大笑，酒液泼在蟠龙榻上，惊得金漆剥落：“好个例行操练！” 他猛地将玉盏掷来，酒液溅在褚九嶷肩头，“听说沈青崖那小子搞了个什么‘阶梯粮仓’？百姓们都快把他供成神了！” 破碎的玉盏滚到脚边，锋利的瓷片割破靴面，渗出血珠。
褚九嶷垂眸盯着血渍，想起城隍庙前百姓举着灯笼高呼 “青天大老爷” 的场景。破邪玉佩在怀中疯狂震动，他知道这是晏空濛传来的密讯 —— 酒中有毒。但他只是沉稳地拾起碎片，声音没有半分波澜：“沈青崖年少气盛，恐坏了大将军的大计。不如由末将出面......”
“不必了。” 王敦抬手打断，新的玉盏己斟满毒酒，“本将军自有安排。倒是褚将军，这杯酒，可得好好尝尝。” 他独眼微眯，身后的厉斩鲸握紧了刀柄。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褚九嶷望着那盏泛着诡异光泽的毒酒，想起镜湖盟约西方歃血为盟的誓言，想起沈青崖说 “护佑百姓” 时眼中的光。他缓缓起身，广袖下垂的瞬间，指尖己扣住三枚淬毒银针 —— 这是晏空濛连夜用蛊虫炼制的 “幻蝶散”，可让人假死十二个时辰。
“大将军赐酒，末将岂敢不饮？” 他伸手去接酒盏，破邪玉佩突然迸发强光，将殿内照得惨白。王敦的笑声戛然而止，厉斩鲸的独眼闪过警惕。就在指尖触到酒盏的刹那，褚九嶷突然暴起，银针如流星般射向殿顶的烛台！
殿内顿时陷入黑暗。混乱中，褚九嶷将毒酒泼向厉斩鲸，巨刃 “吞岳” 劈开酒雾的轰鸣与侍卫的惊呼声同时响起。他转身撞破雕花窗棂，破邪玉佩在雨中化作流光，引着他奔向预先设好的退路。身后传来王敦的怒吼：“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雨越下越大，褚九嶷奔至秦淮河畔时，晏空濛早己驾着小船等候。她银簪上的血蚕蛊发出尖锐鸣叫，血丝玉绳缠住他的手腕将人拽上船：“快服下这个！” 她递来的瓷瓶里，是用七十二种草药熬制的解药，混着她的心头血。
褚九嶷仰头饮尽，喉间火辣辣地疼。他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前用朱砂画的符篆 —— 这是镜湖盟约中谢家提供的 “隐息咒”，能瞒过探查生死的秘术。船桨划破水面，他望着岸上逐渐逼近的火把，想起沈青崖说过 “粮食比刀剑更有力量”，此刻却觉得，有时候，刀剑也是守护粮食与百姓的必需。
“接下来怎么办？” 晏空濛压低声音，船篷外传来狼卫搜捕的吆喝声。她的血丝玉绳自动缠上他的伤口止血，银簪在空中划出防御符篆。
褚九嶷握紧破邪玉佩，符文在雨中闪烁：“去桑榆草堂。王敦不会善罢甘休，沈青崖他们......”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马蹄声打断，十余名狼卫举着火把拦住去路。为首者扯开兜帽，竟是厉斩鲸！
“褚将军，跑这么急做什么？” 厉斩鲸的独眼在火光中泛着凶光，巨刃 “吞岳” 重重杵在船头，震得小船剧烈摇晃，“大将军说了，活要见人 ——” 他话音未落，岸边突然响起焦尾琴的铮鸣！
沈青崖立在三丈外的高崖上，焦尾琴改造的竹杖迸发青光。他断腕处的玉玺印记与漫天雨幕共鸣，竟引动水流凝成冰刃。谢安摇着折扇从树影中走出，扇面上未干的墨迹化作飞鸟，啄向狼卫的眼睛；桑榆草堂的学子们举着青竹短刃，从西面八方包抄而来。
“镜湖盟约，岂容尔等践踏！” 沈青崖的声音混着雷鸣，竹杖挥出的气浪将厉斩鲸震退数步。晏空濛趁机甩出十二枚血玉钉，钉入地面后升起血色屏障，将小船护在中央。褚九嶷握紧破邪玉佩，符文化作光盾，与众人的力量融为一体。
厉斩鲸怒吼着挥刀，巨刃劈开冰刃的瞬间，沈青崖突然欺身上前。他调动在钱塘潮领悟的天地韵律，竹杖点在 “吞岳” 的刃脊上，借力腾空而起。断腕处的玉玺印记光芒暴涨，他清晰地 “看” 到厉斩鲸甲胄缝隙间的命门，指尖弹出的真气如利箭般射向对方咽喉！
厉斩鲸仓促间举刀格挡，却被谢安的墨鸟缠住视线。晏空濛的血蚕蛊化作万千金针，穿透狼卫的护甲；褚九嶷的破邪玉佩迸发强光，将周围的邪术尽数驱散。混战中，沈青崖突然瞥见厉斩鲸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归墟的图案 —— 那是王敦与鲜卑巫医勾结的铁证！
“取令牌！” 他大喊一声，竹杖横扫逼退周围狼卫。褚九嶷会意，破邪玉佩化作流光射向厉斩鲸。厉斩鲸挥刀劈来，却见褚九嶷广袖翻飞，三枚银针再次脱手而出。这次，银针不是伤人，而是钉入附近的枯树！
枯树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烟尘。沈青崖趁机掠至厉斩鲸身后，竹杖缠住令牌的红绳用力一扯。厉斩鲸转身欲追，却被晏空濛的血丝玉绳缠住脚踝。等烟尘散尽，哪里还有沈青崖等人的踪影？岸边只留下厉斩鲸愤怒的咆哮，和散落一地的狼卫尸体。
桑榆草堂的密室里，烛火摇曳。沈青崖握着染血的青铜令牌，上面归墟的图案与他断腕处的玉玺印记产生共鸣。褚九嶷饮下最后一口解药，望着墙上镜湖盟约的血书，破邪玉佩终于恢复了平静。晏空濛的银簪轻轻敲击案几，血蚕蛊在令牌上爬过，吐出金丝勾勒出鲜卑巫医的密语。
“王敦果然在谋划打开归墟。” 谢安折扇轻点地图，“这个令牌，或许就是关键。” 他望向褚九嶷，“褚将军这招金蝉脱壳，不仅保住了性命，更让王敦乱了阵脚。”
褚九嶷抚摸着破邪玉佩，想起秦淮河上的生死一瞬：“若不是诸位及时赶来，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都督府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庞，“镜湖盟约，生死与共。王敦既然出招，我们便接招！”
沈青崖握紧竹杖，杖头琴弦发出清越鸣响：“带着这个令牌，去寻找最后的玉玺碎片。归墟之谜，王敦的阴谋，都该有个了断了。” 他望向密室门外，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挑战即将来临，但只要有镜湖盟约在，有百姓的信任在，他便无所畏惧。而在都督府内，王敦捏碎了手中的玉盏，独眼闪烁着复仇的凶光 ——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