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夜长明录

第56章 万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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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烬夜长明录
作者:
轩鸽1
本章字数:
4092
更新时间:
2025-06-30

建康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朱雀大街己挤满了人。沈青崖站在桑榆草堂的门槛前,望着被人群堵塞的长街,白发在晨风中微微颤动。焦尾琴竹杖上缠着的血丝玉绳突然发烫,仿佛在感应着某种炽热的情绪 ——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如同涨潮的江水,一波波涌来。

“青崖先生!”“沈大人!” 稚嫩的童声、苍老的嗓音、粗粝的汉子声,交织成一片声浪。晏空濛握着油纸伞的手微微发抖,银簪上的血蚕蛊罕见地温顺,血丝玉绳自动缠上沈青崖的手腕,传递着她指尖的温度:“先生,他们... 来了。”

谢安摇着绘满《律法疏议》的折扇,眼中泛起泪光:“自《晋律》推行这三年,每日都有百姓问起沈公子何时启程。如今... 竟是满城相送。” 褚九嶷握紧腰间的破邪剑,这位历经百战的老将此刻声音哽咽:“老夫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沈青崖深吸一口气,踏出草堂。晨光刺破薄雾,照亮他清瘦的身影。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街道两侧,千余柄竹伞高高举起,伞面上或绘着律法条文,或写着 “青天大老爷”,还有孩童歪歪扭扭的字迹:“谢谢先生”。

一位白发老妪颤颤巍巍挤到最前排,手中竹伞上用朱砂画着简陋的太阳:“沈大人,这是我孙子画的。自从律法保护了我们的田地,他终于能吃饱饭念书了!” 说着,老泪纵横,“您一定要收下这伞!”

沈青崖弯腰接过竹伞,触感粗糙却温暖。他想起三年前修订律法时,在这老妪家借宿的场景 —— 破漏的茅屋,半碗掺着野菜的稀粥,还有孩子渴望读书的眼神。断腕处的玉玺印记微微发烫,仿佛也在回忆那些岁月。

“先生!” 一群桑榆草堂的学子挤过来,每人手中都捧着竹伞。为首的少年声音带着哭腔:“您教会我们读书识字,教会我们律法公正。这伞上,是我们抄的《晋律》全文!” 展开伞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工整排列,墨迹未干。

晏空濛的血丝玉绳轻轻拉了拉沈青崖,低声道:“先生,该启程了。” 她的声音哽咽,银簪上滑落一滴水珠,不知是泪还是晨露。沈青崖点点头,转身将第一柄竹伞郑重地系在马车旁。这一动作,仿佛是个信号,千余柄竹伞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马车装点成一片伞的海洋。

马车缓缓前行,沈青崖掀开帘子回望。百姓们举着伞,跟着马车挪动脚步,有人哭泣,有人微笑,有人高声朗诵律法条文。一位壮汉突然喊道:“沈大人放心!我们定会遵守律法,守护这太平!” 这喊声如星火燎原,整条朱雀大街响起震天的应和。

行至城门,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拦住去路。车帘掀开,晋帝身着常服,亲自走下马车。他望着沈青崖,眼中满是感慨:“沈爱卿,朕知你志在山水,不愿困于朝堂。但这万民伞,是天下百姓对你的心意。” 说着,他抬手一挥,身后侍卫捧出一个檀木盒,“这是《晋律》御笔抄本,朕命人刻在伞骨上,愿与沈爱卿的万民伞同行。”

沈青崖下马跪拜,声音坚定:“陛下,律法己深入人心,这才是真正的太平根基。草民此去,不过是换个地方守护这份太平。” 他起身接过檀木盒,放入马车,转身望向送行的百姓。

此时,天空突然飘起细雨。神奇的是,千柄竹伞自动张开,为沈青崖的马车遮出一片干燥的天地。晏空濛的银簪发出清鸣,血蚕蛊化作细雨中的光点,血丝玉绳缠绕在每柄伞骨上,仿佛在编织着百姓与沈青崖之间的羁绊。

马车渐渐远去,沈青崖掀开帘子,最后回望建康城。烟雨朦胧中,千柄竹伞连成一片斑斓的海,百姓们的身影渐渐模糊,但那声声呼唤却愈发清晰。他握紧焦尾琴竹杖,杖头琴弦发出低鸣,与远处传来的《律法谣》交织在一起。

“先生,他们还在送。” 晏空濛轻声道,手指指向后方。沈青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蜿蜒的官道上,点点伞影如同移动的星辰,一首延伸到视线尽头。他的眼眶发热,想起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 谢泠舟的牺牲、云无羁的教诲、晏空濛的陪伴,还有无数百姓的信任。

雨越下越大,万民伞却始终守护着马车。沈青崖取出酒葫芦,那是云无羁留下的遗物,对着天空轻洒:“师父,您看,这就是无羁之道的答案。” 酒液融入雨中,仿佛听见老酒鬼爽朗的笑声:“好小子,没让我失望!”

当夜幕降临时,马车终于停在一处山岗。沈青崖下车,望着身后依旧执着跟随的百姓,心中涌起无限感动。他站在高处,高声喊道:“父老乡亲们,请回吧!只要律法在,太平就在!”

百姓们却不肯离去,有人喊道:“先生走到哪,我们就跟到哪!”“对!我们要永远跟着青崖先生!” 沈青崖眼眶通红,举起手中竹杖:“那好!我们便一起,走到这太平盛世的尽头!”

山风呼啸,千柄竹伞在夜色中猎猎作响,宛如千面旗帜。沈青崖与百姓们围坐在篝火旁,听着他们讲述律法如何改变了生活。晏空濛倚在马车旁,血丝玉绳轻轻摇晃,银簪上的血蚕蛊安静地沉睡。谢安摇着折扇,即兴赋诗;褚九嶷则默默擦拭着破邪剑,眼角挂着欣慰的泪水。

这一夜,篝火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也照亮了千柄竹伞上的律法条文。沈青崖知道,自己的旅程远未结束。只要还有不公,还有人需要守护,他就会带着这万民伞,继续走下去。而那千柄竹伞,不仅是百姓的感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一份对太平盛世的永恒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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