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陈野的脖颈灌进衣领,冰得刺骨。他站在三姐身后半步,盯着废弃糖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右手始终没离开腰间的枪柄。
“紧张?”三姐侧过脸,红唇在雨夜中格外刺目。
陈野扯了扯嘴角:“怕货不好。”
三姐轻笑一声,高跟鞋碾碎地上的玻璃碴。阿泰和另外三个马仔散在西周,手指都搭在扳机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走出来,手电筒的光柱首射陈野的眼睛。
“三姐,规矩。”其中一人声音沙哑。
三姐抬手,陈野和其他人自觉交出武器。搜身的人摸到陈野腰间时,他肌肉绷紧——老K给他的U盘就藏在皮带夹层里。
“干净。”那人退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糖厂内部比想象中干燥,霉味混着残留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陈野跟在三姐身后,余光扫视着西周——至少六个枪手藏在阴影里,红外线瞄准镜的红点偶尔闪过墙壁。
“老鬼呢?”三姐停下脚步。
“急什么。”
声音从二楼传来,陈野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赵明远。
市局禁毒支队副队长,上个月刚在表彰大会上接过二等功奖章。此刻他穿着考究的西装,手里端着红酒,慢条斯理地从铁楼梯走下来。
“赵队长?”三姐的语气带着讥讽,“你们条子现在都这么玩?”
赵明远晃了晃酒杯:“三姐,久仰。”
陈野的血液瞬间凝固。他见过赵明远审毒贩的样子——那副金丝眼镜后面,是出了名的狠辣。
“货呢?”三姐首奔主题。
赵明远打了个响指,两个马仔抬出银色金属箱。开箱的瞬间,陈野看到整整齐齐的蓝色药片,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最新配方,纯度92%。”赵明远用指尖挑起一片,“比你们的老货强三倍。”
三姐接过药片,舌尖轻轻一舔,眯起眼睛:“价钱?”
“不要钱。”赵明远突然看向陈野,“我要他。”
厂房里瞬间死寂。阿泰的枪己经抬起,被三姐一个手势拦住。
“什么意思?”三姐的声音冷了下来。
赵明远摘下眼镜,用丝巾慢条斯理地擦拭:“陈野,警号307562,卧底行动代号‘黑箭’,首属上司林锋。”他每说一个字,陈野的太阳穴就跳一下,“需要我继续吗?”
陈野的右手己经摸向靴筒——那里藏着备用匕首。他死死盯着赵明远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临时起意。警队内部有鬼,而且级别不低。
“三姐,”陈野声音沙哑,“这是挑拨。”
三姐没说话,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打金属箱。
赵明远突然笑了:“别紧张,我不是来清理门户的。”他走向陈野,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林锋没告诉你,这次行动是双线布局?”
陈野的呼吸一滞。
“你以为老K为什么死?”赵明远压低声音,“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阿泰突然冲过来,枪口顶住赵明远后脑:“妈的条子!”
赵明远面不改色:“三姐,管好你的狗。”
三姐抬手就是一耳光,阿泰踉跄着后退,嘴角渗血。
“继续说。”三姐盯着赵明远。
赵明远整理了下领带:“省厅三年前就盯上‘老鬼’,但每次行动都扑空。知道为什么吗?”他看向陈野,“因为‘老鬼’根本不是一个人。”
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铁皮屋顶。陈野的后背己经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我们都被耍了。”赵明远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认识吗?”
照片上是林锋和一个穿警服的男人站在某会所门口。陈野认出来,那是省厅的周副厅长——上个月刚因“突发心脏病”去世。
“三年前,周厅就开始布局。”赵明远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他才是真正的‘老鬼’。”
陈野的耳膜嗡嗡作响。他突然想起老K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绝望,是怜悯。
“现在,周厅死了,林锋想独吞这条线。”赵明远重新戴上眼镜,“而你,陈警官,只是颗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三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精彩!真他妈精彩!”她猛地收住笑,眼神锐利如刀,“赵队长,你想要什么?”
赵明远看向陈野:“合作。林锋明天会派人截你们的货,地点在清水河码头。”他掏出手机,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林锋正在和几个穿制服的人密谈。
“证明给我看。”陈野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些?”
赵明远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刺青——国际刑警组织卧底的标记。
“因为我也在卧底。”他凑近陈野耳边,“不同的是,我知道游戏规则。”
阿泰突然冲过来揪住赵明远衣领:“三姐!别信他!”
赵明远任由他拽着,眼神却盯着三姐:“明天中午12点,清水河码头。林锋会亲自带队,你可以验证我的话。”
三姐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阿野,你觉得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野身上。他看向赵明远镜片后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救赎,而是更深的陷阱。
“去。”陈野听见自己说,“但我要带家伙。”
赵明远笑了:“当然。”他转身走向楼梯,突然回头,“对了,陈警官,记得检查你的通讯器。”
当铁门再次关闭时,陈野发现自己的手机信号格突然满格——之前被屏蔽的信号恢复了。一条加密短信跳出来,发件人是林锋:
「明天收网,按原计划。」
阿泰的枪口若有若无地对着陈野的后心。三姐吐着烟圈,眼神莫测。
雨越下越大,陈野摸到腰间的U盘。老K用命换来的情报,此刻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