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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野是被冰水浇醒的。
刺骨的寒意让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手腕上的尼龙扎带己经勒进皮肉，渗出的血珠在紫檀木扶手上留下暗红色的痕迹。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墙上挂着的唐卡佛像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那尊度母的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像在流血。
"醒了？"
声音从阴影处传来。陈野眯起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唐装的中年男人正在把玩一把手术刀。那人左手戴着翡翠扳指，右手却装着金属义肢，每次转动刀柄时机械关节都会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六爷。"陈野哑着嗓子说。他认出了这个标志性的义肢——湄公河惨案主犯之一，金三角最大的华人毒枭。
六爷没有抬头，继续把玩着手术刀："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茶台上摆着一把92式手枪，枪身刻着"云A-9527"的编号。陈野瞳孔微缩——这是他在橡胶厂丢失的配枪。
"缺个泡茶的小弟？"陈野挣了挣扎带，铁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六爷突然抄起滚烫的紫砂壶砸过来。陈野偏头躲开，飞溅的茶水还是烫伤了左耳。水汽蒸腾中，他看清了茶台底下压着的照片——是他在阳光孤儿院卧底时的监控截图。
"龙王很欣赏你。"六爷用义肢敲了敲茶台，金属指节与实木碰撞出沉闷的声响，"说你比狗忠诚，比狼狠。"
陈野的肌肉瞬间绷紧。这个老毒枭居然认识龙王？
佛龛后的暗门突然打开。两个马仔拖进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像扔麻袋一样丢在陈野脚边。那人抽搐着抬起头，露出半张被硫酸腐蚀的脸——是阿泰！那个在曼谷帮陈野偷渡的蛇头。
"认识吧？"六爷用义肢踩住阿泰的喉咙，"这小子收了缅甸佬的钱，想把你卖给罗星汉。"
阿泰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溃烂的眼球转向陈野，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音节："电...电话..."
六爷的机械手突然掐住阿泰的下巴："什么电话？"
"卫星电话！"陈野突然大喊，"他帮我修过卫星电话！"
这个谎言让六爷的动作顿了一下。陈野趁机猛踹茶台，沉重的红木家具砸在六爷膝盖上。在对方踉跄后退时，他拖着椅子扑过去，用牙齿咬住那把92式。
"砰！"
子弹打碎了佛龛上的琉璃灯。六爷捂着流血的肩膀退到墙角，脸上的从容终于碎裂："你他妈——"
陈野吐掉手枪，舌尖尝到血腥味——刚才的后坐力磕破了嘴唇。他蠕动着用嘴够到阿泰腰间的匕首，反手割开了扎带。
"走！"他拽起奄奄一息的阿泰。
暗门却被猛地撞开。西个持枪马仔冲进来，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他们。六爷在手下搀扶下站起来，机械手"咔嗒"一声弹出把微型弯刀。
"我改主意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龙王只要你的舌头和眼睛。"
就在马仔们上前时，阿泰突然暴起，从溃烂的衣领里扯出根细线——是手雷的保险栓！陈野立刻扑向窗外，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陈野在芭蕉林里滚了十几米才停下。右臂可能骨折了，疼得眼前发黑。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佛堂己经陷入火海，六爷的马仔们正大呼小叫地救火。
阿泰的尸体挂在窗框上，半边身子都被炸烂了。但陈野注意到他左手死死攥着什么——是张烧焦的照片。
趁乱摸回窗下，陈野从阿泰僵硬的指间抠出那张照片。借着火光，他看清了画面：二十年前的缉毒队合影，年轻的陈国华站在中间，左右分别是赵晏和......六爷！三人手腕上系着同样的红绳。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你妈不是自杀】
陈野的呼吸停滞了。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封遗书，上面说母亲是"不堪毒瘾折磨自尽"。但眼前这张泛黄的照片里，母亲脖子上分明有勒痕......
"找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野转身，看见六爷站在芭蕉树下，机械手上沾着阿泰的血。他的唐装被烧焦了一半，脸上皮肤大面积脱落，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仿生组织。
"你以为阿泰是谁的人？"六爷的义肢"咔咔"变形，弹出把微型手枪，"他是我派去监视你的。"
陈野慢慢后退，骨折的右臂垂在身侧。他注意到六爷的枪口在微微颤抖——刚才的爆炸显然伤到了他的机械神经。
"为什么杀我母亲？"陈野突然问。
六爷的表情凝固了。这个反应让陈野确信——母亲果然不是自杀！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六爷的枪口对准陈野眉心，"就像你现在一样。"
枪响的瞬间，陈野猛地蹲下。子弹打穿了身后芭蕉树，乳白色汁液喷溅而出。他趁机扑向六爷，用身体重量把对方撞进旁边的鱼塘。
浑浊的池水瞬间淹没两人。六爷的机械手因进水短路，冒出噼啪的电火花。陈野死死按住他的头，首到对方不再挣扎。浮出水面时，他看见六爷的义肢还在抽搐，指间夹着张防水膜包裹的照片。
扯开防水膜，陈野的血液瞬间冻结——照片上是年轻的母亲被绑在椅子上，六爷和赵晏站在她身后。而拿着注射器的人......是父亲！
水珠顺着照片滑落，像极了母亲眼中的泪。陈野突然明白了一切——所谓"三人之誓"，原来是三个恶魔的契约。
远处传来警笛声。陈野把照片塞进内衣口袋，踉跄着走向密林深处。他要找的最后一块拼图，就在仰光半岛酒店2408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