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陈野脸上的血痂。他蹲在芭蕉林的泥泞里,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缅式吊脚楼。三天前从六爷的鱼塘死里逃生后,他的右臂伤口己经化脓,高烧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吊脚楼前停着十几辆黑色路虎,车身上"禁毒基金会"的贴纸在雨中泛着冷光。陈野数了数,至少有三十个持枪保镖在巡逻,每个人腰间都别着银色的小药盒——那是蓝幽灵成瘾者的标志。
"好看吗?我的婚礼现场。"
沙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陈野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红色纱笼的年轻女子站在芭蕉树下。雨水顺着她枯黄的发丝滴落,凹陷的脸颊上涂着夸张的腮红,右手无名指戴着枚染血的钻戒。
"阿诺。"陈野认出了六爷的独女,三年前在卧底档案上看过照片——那时她还是清迈大学药学系的高材生。
阿诺突然咯咯笑起来,从纱笼里掏出支注射器:"爸爸说你会成为我的新郎。"针管里晃动的蓝色液体倒映着她放大的瞳孔,"他说...这是给我的嫁妆。"
陈野的胃部一阵痉挛。针管里是纯度极高的蓝幽灵,足以让正常人精神崩溃的剂量。
"我可以带你走。"他压低声音,"我知道戒毒的方法..."
阿诺的笑容突然消失。她颤抖着指向吊脚楼二楼:"他们...他们在等你..."
没等陈野反应,林子里突然亮起十几束手电光。西个保镖冲过来架住他,领头的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六爷的礼物,乖乖当新郎官吧。"
药丸在舌尖化开的瞬间,陈野的视野开始扭曲。吊脚楼的灯光变成流淌的彩色毒蛇,保镖们的脸扭曲成恶鬼模样。他被拖进大厅时,看见满屋宾客都戴着诡异的面具——那些是东南亚各国毒枭的标志性纹身被做成了人脸模具。
"一拜天地!"
司仪的喊声刺穿耳膜。陈野被强行按着跪在神龛前,身旁的阿诺正用指甲抓挠自己的手臂,血痕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神龛上供着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尊纯金打造的注射器雕塑。
六爷坐在主位,烧伤的半边脸戴着银质面具,机械手"咔嗒咔嗒"地敲击着扶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陈野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药效让他的肌肉不听使唤,但腰间冰冷的触感还在——保镖们没发现他藏在皮带夹层里的手术刀片。
"二拜高堂!"
阿诺突然尖叫起来,打翻了香案。她扑到陈爷脚边:"爸爸...我不要结婚...给我打针...打针..."
六爷厌恶地踹开女儿,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扔在地上。阿诺像狗一样爬过去舔食洒落的粉末,婚纱裙摆沾满了泥水。
陈野趁机割开手腕上的扎带。当司仪喊出"夫妻对拜"时,他突然暴起,手术刀片抵住阿诺的喉咙:"都别动!"
大厅瞬间寂静。六爷的机械手停在半空,面具下的独眼眯成一条缝:"你以为挟持个瘾君子有用?"
"她死了,你的制毒配方就永远消失了。"陈野在阿诺耳边低语,"对吗?蓝幽灵的发明者。"
阿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这个反应证实了陈野的猜测——当年在清迈大学实验室,正是阿诺研发出了第一代蓝幽灵。
突然,吊脚楼外传来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玻璃窗被红光笼罩,扩音器里的缅甸语震得吊灯摇晃:"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
"军方!"有保镖惊呼。
六爷的机械手突然变形,弹出微型冲锋枪:"杀了他们!"
第一颗子弹打穿了香案。陈野抱着阿诺滚到柱子后面,整个大厅瞬间陷入混战。军方特种部队破窗而入,毒枭们的保镖疯狂还击,子弹在木质墙壁上凿出无数透光的孔洞。
"地...地下室..."阿诺突然抓住陈野的衣领,指甲陷入他的皮肉,"配方...在保险柜..."
她的瞳孔己经扩散到极限,蓝色血管在太阳穴附近疯狂跳动。陈野拖着她爬向厨房,身后跟着一串子弹凿出的火星。
厨房地板下藏着条狭窄的密道。陈野刚掀开暗门,六爷的机械手就掐住了他的后颈:"想跑?"
金属手指收紧的瞬间,陈野反手将手术刀插进义肢关节。电路短路的火花中,他抱着阿诺跳进密道,后背在粗糙的梯阶上磨得血肉模糊。
地下室堆满了贴着"医疗援助"标签的铁箱。阿诺踉跄着扑向角落的保险柜,颤抖的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爸爸...用我的研睛...害死了妈妈..."
保险柜弹开的刹那,楼上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天花板簌簌落灰,阿诺从柜子里抓出个U盘塞给陈野,自己却拿起支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不要!"陈野去抢针管,却被她灵巧地躲开。
阿诺退到通风井边缘,婚纱被气流吹得猎猎作响。她望着陈野,突然露出少女般纯净的微笑:"我妈妈...也是被毒品害死的..."
针头扎进颈动脉的瞬间,她向后仰倒,像只折断翅膀的红蝴蝶坠入黑暗。陈野扑到井口,只抓住她褪下的钻戒——戒圈内侧刻着串数字:1704。
又一声爆炸掀翻了整个厨房地板。陈野攥着U盘和钻戒滚进排水沟,浑浊的污水立刻将他冲向下游。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阿诺的白纱漂浮在水面上,渐渐被染成淡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