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废弃屠宰场的血腥味经年不散。陈野推开锈蚀的铁门时，头顶的氙气灯突然亮起，刺得他眯起眼睛。长条餐桌摆在厂房中央，铺着雪白的桌布，三套银质餐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场景荒诞得像幅超现实油画。
"迟到了七分钟。"雷洪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坐在餐桌尽头，机械义眼泛着红光，被硫酸腐蚀过的半边脸在灯光下如同融化的蜡像。"看来苏晴的定位器没骗你。"
陈野的视线落在餐桌中央的三样物件上：平板电脑正在循环播放小石头被绑在椅子上的画面，男孩的嘴巴被胶带封住，手腕上戴着和陈野一样的ZY编号环；苏晴的战术手表摆在银盘里，表面闪烁着禁毒局的坐标；最右侧的骨瓷餐盘上，放着把老式左轮，弹巢敞开，里面只装了一发子弹。
"坐下。"雷洪用机械手指敲了敲桌面，"菜要凉了。"
陈野缓慢拉开椅子，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餐桌下，他的脚尖触到了某种金属物体——是提前藏好的电磁脉冲器，雷洪当年在缅甸行动时教他的老把戏。
"先看开胃菜。"雷洪按下遥控器。平板电脑的画面切换到实时监控：禁毒局地下二层，苏晴被绑在电击椅上，她左眼的显微摄像头己经被摘除，鲜血顺着脸颊滴在白色拘束服上。
陈野的指甲掐进掌心。监控画面角落的时间戳显示是十分钟前，而苏晴手表上的坐标却是实时更新的——这意味着禁毒局里有雷洪的内应。
"主菜在这。"雷洪掀开餐盘盖子。蒸腾的热气中，赫然是只人类手掌的轮廓——但陈野立刻认出这是硅胶模型，掌纹被刻意复刻成林锋的。"尝尝？当年南疆战役，他这只手给坤沙递过雪茄。"
雷洪的机械手突然变形，弹出把微型手术刀。他将"手掌"切成三份，推给陈野一份："别担心，小石头很安全。毕竟......"他敲了敲自己的金属头骨，"那孩子脑袋里也装着和我一样的玩意儿。"
陈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石头能在爆炸中幸存——聋哑男孩的颅骨里植入了和雷洪相同的防护装置，他们都是ZY项目的"产品"。
"甜点时间。"雷洪转动左轮弹巢，金属摩擦声令人牙酸。"规则很简单：你开枪，我放人。"他将枪滑到餐桌中央，"或者我开枪，你回答问题。"
陈野拿起左轮。沉甸甸的手感告诉他这是把真家伙，子弹就卡在第三发的位置。当他抬起枪口时，雷洪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夹杂着电子杂音。
"先看这个！"雷洪扔过来个微型投影仪。全息影像在餐桌上展开：年轻的雷洪和陈国华站在实验室里，他们面前的手术台上躺着个七岁男孩——是陈野！投影里的父亲正将某种蓝色液体注入孩童的脊椎。
"1995年7月15日，首次神经编程实验。"雷洪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父亲亲手给你注射了第一剂蓝幽灵。"
投影切换到另一个场景：少年陈野在警校宿舍熟睡，雷洪悄悄往他水杯里滴入蓝色药剂。日期显示是2003年——正是陈野开始展现超凡缉毒天赋的那年。
"现在明白了？"雷洪的机械眼红光闪烁，"你破获的每起毒品案，都是我们安排好的剧本。包括你亲手击毙的那些毒贩......"投影显示出十几个被枪决的犯人照片，"全是想退出ZY项目的实验体。"
陈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毒贩临死前的眼神，不是恐惧而是解脱；他们颈后的ZY编号纹身；还有总在案发现场出现的蓝色粉末......
"该选择了。"雷洪敲了敲桌面。监控画面里，苏晴的电击椅电压表突然飙升，小石头也开始剧烈挣扎。
陈野缓缓抬起左轮。枪口在雷洪眉心和自己太阳穴之间游移，最后却猛地调转方向，对准了餐桌下的电磁脉冲器。
"砰！"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脉冲器被子弹击中的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监控屏幕熄灭前，陈野看见苏晴趁机挣脱了束缚；而小石头那边的画面最后定格在——男孩自己扯下了胶带，露出个诡异的微笑。
黑暗笼罩屠宰场。陈野扑向记忆中的位置，餐刀刺入肉体的闷响伴随着雷洪的电子义眼短路声。当备用应急灯亮起时，他看见雷洪的机械臂冒着电火花，餐刀深深插在他的人类手臂上。
"漂亮的选择。"雷洪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年轻时一样清朗，"你父亲会骄傲的。"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植入的微型炸弹，倒计时停在00:07，"现在快走，真正的战场在......"
爆炸气浪将陈野掀出门外。他在血泊中爬行时，摸到雷洪机械手里攥着的记忆卡。卡片上的血迹组成了个坐标——云州市儿童福利院旧址，正是当年"阳光孤儿院"的前身。
消防栓的镜面反射中，陈野看见自己左眼不知何时变成了淡蓝色。这绝不是光线折射，而是瞳孔深处渗出的蓝幽灵荧光。记忆卡在掌心碎裂，露出里面的微型注射器——针管里荡漾的蓝色液体，和父亲三十年前给他注射的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警笛声。陈野跌跌撞撞走向下水道入口，身后屠宰场的火焰在雨中扭曲如舞动的幽灵。他忽然明白了这场"最后的晚餐"的真正含义：雷洪用死亡告诉他，从始至终，他们每个人都是餐盘上的那道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