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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冥最后一个古老音节落下。
他面前的空间剧烈沸腾扭曲，一道由无数金色秩序符文构成的门，被他用纯粹的意志强行撕开。
门的另一侧，是纯粹到令人神魂悸动的混沌。
“走。”苍冥的声音，因巨大的能量消耗带上了金属质的沙哑。
顾言第一个踏入门中。
跨过门槛的瞬间，整个世界被彻底颠覆。
风！
扑面而来的，是能将灵魂一层层刮走的恐怖狂风。
这不是物理的风。这里的每一粒沙，都带着磨平“存在”本身的冰冷恶意。
天空是浑浊的铅灰色，死死压在头顶。大地是无尽的龟裂，延伸至视野的尽头。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生命。
唯有风，在进行一场永恒而死寂的咆哮。
顾言刚升起分析风中概念结构的念头，意识便骤然断层。
他发现自己正茫然地站着，完全忘记了前一秒要做什么。
该死！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剥离感，让他遍体生寒。
“秩序·天穹！”
苍冥的爆喝紧随而至，他双手合十。一个由亿万金色符文构成的半透明光罩轰然张开，将三人笼罩其中。
那些能抹消记忆的狂风，撞在护罩上，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光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闪烁、黯淡。
“这里的‘信息熵’，比我预想的高出三倍！”苍冥的脸色，瞬间比在图书馆时更加苍白。
维持这个法阵是恐怖的负担，他手臂上古老的符文若隐若现，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他的本源力量。
怜那双死灰色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
她的视线，在顾言与苍冥的身上来回扫视。每当有一丝极淡的光屑从两人身上逸散，她便会闪电般伸出手指，将其精准地“捏”住，然后送入口中，任其在舌尖消融。
那是他们正在被风暴剥离的，关于“上一秒”的记忆。
她在用自己的身体，做着最危险的备份。
就在这时。
风沙之中，几道模糊的人影，缓缓浮现。
他们从地平线的尽头走来，步伐僵硬迟缓，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
他们的外表，与人类无异。
但他们的眼睛……那是一双双绝对空洞的眼眸。没有智慧，没有情感，没有欲望，甚至，没有“我”的存在。
只有一片纯粹的，和这片戈壁同样荒芜的空白。
顾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了。
他们是被这片土地，彻底“吃掉”了灵魂的可怜虫。只剩下“活着”这个最原始本能的，行尸走肉。
“无忆者。”图书馆冰冷的定义，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些“无忆者”，原本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可当他们靠近到法阵百米之内时，所有“无忆者”都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那一张张麻木的脸庞，齐刷刷地，转向了顾言。
不。更准确地说，是转向了他体内那颗，如同黑夜中唯一灯塔般，散发着强烈“记忆”概念的【记录之石】。
那是绝对的黑暗，嗅到了光。
那是绝对的“空无”，感知到了“持有”的入侵。
下一秒。
没有战吼，没有警告。
所有的“无忆者”，如同被激怒的蚁群，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疯狂地撞向苍冥的【秩序】法阵。
轰！
轰！
轰！
每一次撞击，法阵的光芒就剧烈地黯淡一分。每一次震动，都让苍冥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颤。
噗。
苍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法阵的光芒瞬间摇摇欲坠。
“他们的灵魂是空的！任何攻击都只是在攻击一具躯壳！”顾言立刻判断出局势。
伤害他们，毫无意义。杀死他们，更是对这些可怜存在的二次亵渎。
他放弃了使用【创生壁垒】进行防御，转而调动了另一种更底层的权柄。
逻辑。
一股无形的，代表着绝对理性的力量，从他身上轰然扩散。
一个正埋头猛冲的“无忆者”，身体猛地一僵。
它那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卡顿”。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逻辑悖论，被顾言强行注入了它那空无一物的脑海：
“如果遗忘一切才能存在，那么‘我’该如何记住‘我需要遗忘’这件事？”
这个念头，对于只剩下本能的它来说，无异于一枚精神炸弹。
“无忆者”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它像一台陷入死循环的机器，剧烈抽搐后，“砰”地倒地，暂时失去行动力。
一瞬间，好几个“无忆者”的攻击，都因此而中断。
但，没用。
更多的“无忆者”，正从西面八方的风沙中，源源不断地涌来。
成百。
上千。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他们无声地，将三人所在的这片渺小光罩，彻底包围。
渺小的金色光罩，在无尽的灰色人潮中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吞没。
法阵的能量，正在飞速消耗。顾言的【逻辑】干扰，面对如此恐怖的数量，只是杯水车薪，精神力如决堤般消耗。
他每瘫痪一个，就有十个补上。
而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似乎也因为他们的“顽抗”而被激怒了。
风，变得更加狂暴。
“噗通。”
又一个被逻辑锁死的“无忆者”倒下。
顾言的视线，却被他身后更多的“无忆者”所占据。他们眼中那份对“记忆”的憎恨与渴望，是如此纯粹。
纯粹到令人不寒而栗。
光罩之上，第一道裂痕，出现了。
那是一道极细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线。但它发出的“咔嚓”声，在这片绝对死寂的战场上，却无比刺耳。
然而，比裂痕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的剧变！那颗作为‘灯塔’的【记录之石】，此刻竟爆发出疯狂的悸动，一股截然相反的、渴望‘吞噬’的意志，从中悍然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