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哎哟喂，这位小娘子肝火旺盛啊！"慕清染捋着粘上去的白胡子，摇头晃脑地对面前道，"夜里是不是总梦见个穿黑衣服、戴银面具的俊后生？"
瞬间涨红了脸："神、神医怎么知道？"
"嘿嘿，老夫行走江湖八十载，什么没见过？"慕清染故意把嗓音压得沙哑，手上银针却稳如磐石，"扎两针就好，保管你梦里换成别人！"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这是她在城西破庙支摊义诊的第三天，"玉面神医"的名头己经传遍半个京城。当然，没人知道这位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神医"，其实是慕家那位娇滴滴的大小姐。
"下一个！"慕清染拍拍手，看着长龙般的队伍，心里盘算着今天能会多少疑难杂症。忽然，人群骚动起来，西个家丁抬着顶软轿匆匆赶来。
"让开！都给刘夫人让路！"
轿帘被猛地掀开，一位面色青紫的贵妇人被搀扶下来，唇色乌黑如墨，十指指甲己泛起不祥的紫斑。慕清染心头剧震——这是"阎罗散"毒发的征兆，药王谷秘不外传的三大禁药之一！
"夫人昨日从太医院回来就..."丫鬟话音未落，贵妇人突然剧烈抽搐，呕出一口黑血，溅在慕清染绣着药草纹的裙摆上，布料顿时腐蚀出几个小洞。
慕清染一把扣住妇人寸关尺三脉，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她脊背发寒。这毒她太熟悉了，前世外祖演示时，曾用一滴就令整池锦鲤翻白。可外祖明明健在，这禁药怎会...
她突然想起上月收到药王谷来信，外祖提到谷中近日遭窃，丢失的正是禁药房的钥匙！
"取我金针来！"她故意高声喝道，从药箱底层取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再晚半刻，大罗神仙也难救！"
人群鸦雀无声。慕清染凝神静气，三针齐下，分别刺入妇人百会、涌泉、劳宫三穴。手法之快，竟带出细微的破空声。
"这是...金针渡厄？"人群中一个老者惊呼，"像极了药王谷的绝学！"
慕清染手上一顿，差点扎偏。药王谷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己久，这人竟能认出师门手法？她来不及细想，妇人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好了好了，毒血吐出来就没事了。"慕清染轻拍妇人后背，趁机将一粒解毒丹塞入她口中，"回去用绿豆甘草汤送服三日，切忌荤腥。"
妇人悠悠转醒，泪流满面地要跪谢，被慕清染一把扶住："使不得！老夫...呃，老身受不起。"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老神医"。
家丁们千恩万谢地抬着夫人走了，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慕清染低头整理药箱，余光却瞥见人群中有两个着便装的男子正低声交谈，腰间隐约露出东厂特有的铜牌。
果然来了。她心中暗笑，手上动作更加夸张，故意将药箱碰倒，各种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哎哟我这老腰..."她一边哼哼一边捡拾，突然对着远处树梢大声道，"这'阎罗散'奇毒无比，普天之下唯有东厂地牢产的'阎罗泪'可解，奇怪奇怪..."
树梢微微晃动，一抹玄色衣角一闪而过。慕清染憋笑憋得胡子都要掉了——墨临渊果然亲自来探查了。
义诊持续到日头西斜。慕清染正准备收摊，最后一个病人悄悄凑过来——是个戴着斗笠的老者，递来一张字条就匆匆离去。
她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小心太医院。"字迹清瘦有力，慕清染瞳孔骤缩——这是陈御医的笔迹！前世慕家落难时，唯有这位老太医冒险送来了解毒丹。
正要细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慕清染回头，一个东厂番子站在三步开外，手里拿着块帕子。
"老神医，您的帕子掉了。"
慕清染心头一跳——那是墨临渊之前给她的帕子，她故意在角落绣了个小小的"染"字。这傻番子居然没发现？
"多谢小哥。"她故作镇定地接过，却"不小心"让帕子再次飘落，这次正好展开露出那个绣字。
番子弯腰去捡，突然僵住了。慕清染几乎能听见他脑子转不过来的咔咔声——一个白发老妪的帕子上，绣着个"染"字？
"咳咳，这是老身孙女绣的。"她一把抢回帕子，蹒跚着快步离开，"年轻人少打听！"
转过两条街，确认无人跟踪后，慕清染闪进一条暗巷，迅速卸下伪装。白发胡子一摘，皱纹药水一洗，转眼又变回了那个明艳动人的慕家大小姐。
她哼着小调往家走，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巷子尽头，墨临渊负手而立，玄色蟒袍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
"督主这是在...堵我？"慕清染歪着头，丝毫不慌。
墨临渊缓步走近，银制面具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慕小姐玩得可开心？"
"还行吧。"她拍拍药箱，"救了十七个人，收了三个传家宝当诊金，还..."突然凑近墨临渊，"还钓到一条大鱼。"
墨临渊呼吸一滞。少女身上还带着易容用的草药香，混合着她本身的甜暖气息，竟让他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阎罗散。"他强行拉回思绪，"你如何会解？"
"书上看的。"慕清染眨眨眼，"倒是督主，怎么知道那老神医是我？"
"......"墨临渊别过脸，"手法。"
"哦~"慕清染拉长音调，"原来督主这么熟悉我的'手法'啊？"
这暧昧的双关让墨临渊耳根发烫。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正是那块绣着"染"字的帕子。
"解释。"
"都说了是孙女绣的嘛。"慕清染一脸无辜，"我扮的是老奶奶，有个孙女很合理吧？"
墨临渊差点捏碎帕子："慕清染！"
"在呢在呢。"她笑嘻嘻地应着，"督主这么大声，是要全京城都知道咱俩有私情？"
墨临渊被噎得说不出话。他早该知道，跟这丫头斗嘴就是自取其辱。正欲转身离去，慕清染突然正色道："太医院有人用阎罗散害人。"
"本座知道。"
"那督主可知道，阎罗散是药王谷禁药？"慕清染步步紧逼，"而药王谷于一月前禁药房失窃？"
墨临渊身形猛地一顿，声音陡然变冷："你从哪听来的？"
"外祖曾传信过来。"慕清染耸耸肩，"你说他们偷这些药是要做什么呢？"
夜色渐浓，巷子里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墨临渊突然伸手，一把扣住慕清染的手腕："不管你知道什么，立刻停手。这不是你能插手的。"
"如果我非要插手呢？"慕清染仰头首视他的眼睛，"督主要把我关进东厂大牢吗？"
"你！"墨临渊气结，手上力道却不自觉放轻，生怕捏疼了她，"不知好歹！"
慕清染突然莞尔一笑："督主生气的样子真好看。"趁他愣神的功夫，她灵巧地抽回手，转身就跑，"明日午时，我在慈安寺等督主，有要事相商！"
墨临渊站在原地，看着少女像只蝴蝶般翩然远去，手中的帕子攥了又松。月光下，那个小小的"染"字仿佛在嘲笑他的定力。
"督主？"暗卫十一悄然现身，"要跟上去吗？"
"不必。"墨临渊收起帕子，声音恢复冰冷，"查太医院近日所有出诊记录，尤其是刘夫人一案。"
"那...慕小姐明日之约？"
"......"墨临渊沉默片刻，"本座自有分寸。"
十一偷偷撇嘴——每当督主说"自有分寸"，十有八九会做出最没分寸的事。比如现在，他分明看见督主把那张绣着"染"字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贴身的暗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