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气死我,你个大学生,丢人丢到非洲去了。你不要脸,你爹我还要!”
“爸,我是做调研呢,研究现在回乡知青摆摊情况,这是我毕业论文。”程永昌没想到亲爹会反对,尽量说的高大上。
“论文?写这个?你混弄谁呢?”
“这不改革开放嘛。我学的就是经济啊,我们老师也对这个题目很感兴趣,建议我去实践一番,跟小摊贩们打成一片,可以多搜集一些素材。”程永昌报出一串经济名词,胡诌也有模有样。“再说,我也没带过孩子们出去玩过,就当是带她们游玩了。”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程建国这才打消疑虑,“你们老师也是,叫你去做这个!自己遮掩着点,,见着熟人记得躲,传出去还以为咱家吃不上饭,要去做个体户。丢人!”
程永昌连连点头。
带着几个孩子出门去了。
罗继春笑着问李芸:“弟妹,二弟的那些锅巴是你做的?”
李芸老实,确不傻,知道罗继春是怕自己占了便宜。
“是呢,昨天买的大米跟调料,还剩一些给大家尝尝。要是好,等礼拜天也能拿来招待客人。”
说着,端着盘子出来。
锅巴酥香,大家吃着赞不绝口。
陈素怡也满意点头,“这东西好,招待客人不错。一会去大集,多买点大米。就是有点费油。”
又看一眼罗继春,“他们自己卖的是自己张罗的。”
罗继春这才没话说。
油香味儿遮不住,院子里的邻居也冒出头。
几个小点儿的孩子闻着味儿过来,眼巴巴看着。
这时候邻居亲近,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愿意给孩子一口。
陈素怡叫了几个孩子过来,一人抓了一把锅巴。
尹舒芳好奇:“你家怎么炸上锅巴了?昨天我闻着甜津津的,今天又做什么?你家三媳妇是商店的,有什么门路?”
光是这么多票都难凑。
陈素怡解释说就是给结婚准备的:“哪有什么门路,不过我家二媳妇以前在农场是食堂的,有点手艺,能自家做。”
这年头结婚,能够领些票证,单位也有补贴。
再加上陈素怡攒的家底,才能弄到这些东西。
尹舒芳哎呦一声,“你家老二到能干。现在不挑理了?”
前几天还一首看程家笑话呢,都想着就程永昌那个老实样,老婆孩子肯定留不下来。
谁知道不但留下来了,还让陈素怡夸起来。
陈素怡哼一声,“她也是省城知青,户口落上,几个孩子也有配额。老大老三是我的儿子,老二就不是了?不过是家里住不下罢了。我有什么好嫌弃她的。”
尹舒芳吃着人家的锅巴,倒不好再说人家什么。
说起来李芸的手艺真不错。
她转身回家里,舀了半碗粳米出来,跟陈素怡又换了些锅巴。
昨天书没看完,程树随身带着,等到文化宫附近,程永昌铺摊子,程树坐在一旁看书。
“爸,这些书还有没?你多带几本回来啊。“程树说。
“有几本特别受欢迎,就是我抄过都卖了。这礼拜就抄了两本,还给你带了一本呢。这本你赶紧看,我还要拿到学校继续抄的。“
“抄一本卖的话多少钱。”
“二块。射雕是三块,那个字多。”
“看的人多吗?”
“这么说吧,没看过这些的,都跟人说不上话,大家现在讨论的都是这些。”
“爸,那你可以租啊,干嘛要卖呢。我看人家租小人书,一天三分钱。你这个,五分,射雕一毛。一天就是一毛,十天一块,一个月三块就赚回本了呀。”
程树想起昨天租小人书的摊子,觉得租出去更划算。
程永昌思索几秒,兴奋一拍腿,“还真是,我咋就没想过呢?我抄的那些要是租出去,得多挣多少钱!”
他恨不能将程树像小时候那样抱起来亲。
“我得赶紧回去抄书。射雕也要抄,这个最受欢迎。还有绣花鞋,哦,最近还流行《隋唐演义》《平原枪声》,这评书可火了,等有时间给你拿回来。”
“射雕可以分两册嘛,那个字多,分两册,一册六分,两本就是一块二。要是多一点,都可以开店了。”
程树脑子转的飞快。
程永昌连连点头。
十点过后,文化宫的游客渐渐多起来。
程永昌到底没好意思叫卖,还是几个孩子大声喊,比大喇叭不遑多让。
早上的生意一般,只卖出去三包。
周围也没几个摆摊的。
到了下午,附近的摊子多起来。
有卖汽水的,有卖餐食的,还有卖竹蜻蜓、草编的,吸引小孩子最多。
程永昌说是要来写论文,也不是胡说。他现在对这类经济问题好奇。孩子负责卖东西,他挨个摊子聊天。
下午青年男女跟小孩子居多。
程树这边的零嘴卖的就快。
小孩子选锅巴多,香酥麻辣,吃了一包还要。
青年男女选瓜子的多,再要两瓶汽水,能消磨一下午时间。
赚了钱,程永昌买了西瓶汽水给孩子。
程树跟姥姥去县城喝过一次。
程棉跟程柏都没有喝过。
程柏喝一口哇一声。
“爸爸,汽水在嘴巴里打架。”
“爸爸,我还想喝……”
“爸爸,再买一瓶吧……”
程永昌让他闭嘴。
自己都还没喝呢。
剩下一瓶他灌进水壶里,给李芸带回去。
程柏喝得最快,眼巴巴看着程棉跟程树。
程棉可不怕他,瞪眼护住自己的瓶子。
程树比他大十一岁,打不起来也吵不起来。程柏心里精,知道程树不能惹。
程棉就不一样,两人闹起来,程棉可是真打他。打累了,一屁股压他身上,任程柏喊的欢,也不挪开。
程柏脖子一缩,知道程棉的东西不好要,就扭着身子朝程树怀里钻,一叠声的好姐姐。
程树嫌弃的把程柏扒拉开。
程柏在乡下野惯了,爬高上低的,外面罩衣不到一天就得换,都是土。可不想他挨过来。
手里的汽水剩了一小半,程树打了个气嗝,把手里的汽水给程棉匀了点,剩下的递给了程柏。
“一人一瓶,怎么就给他了。要不再给你买一瓶吧。”程永昌说。
程树不要,她过了贪嘴点年纪,尝个味就行了,挣钱重要。
程柏抱着小半瓶汽水喝,一听这话,哇就哭了。他爹也太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