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被厚重的隔音门隔绝在身后,谢炎拽着沈辞初,一路疾行,穿过“迷夜”酒吧后门那条堆满垃圾、弥漫着酸腐气味的小巷。
他的步伐极大,速度极快,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即将喷发的怒火,箍在沈辞初肩膀上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不容他有丝毫挣脱。
沈辞初被他拽得踉踉跄跄,脚下虚浮,几次差点摔倒。
身上罩着的谢炎的外套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却无法驱散他此刻内心的冰冷和混乱。
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后怕、以及谢炎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怒意,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只能被动地被拖着前行。
小巷深处,远离了酒吧后门的喧嚣和灯光,更加僻静阴暗。
只有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勉强将一小片地方照亮,投下模糊的光影。
这里堆放着废弃的纸箱和杂物,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谢炎猛地停下脚步,力道之大,让沈辞初猝不及防地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松开了箍着沈辞初肩膀的手,却在沈辞初还未来得及站稳的瞬间,猛地转身。
“唔。”沈辞初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后背再次重重撞上冰冷粗糙的砖墙。
这一次,不是被恶心的王总,而是被浑身散发着骇人怒气的谢炎。
谢炎一只手狠狠地撑在沈辞初耳侧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高大的身躯带着灼热的、几乎要将人点燃的怒意和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猛地逼近,将沈辞初彻底禁锢在他与冰冷墙壁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灼热而带着酒气,不知是沈辞初身上的还是他自己沾染的的呼吸,如同滚烫的岩浆,近距离地、不容抗拒地喷在沈辞初惨白惊恐的脸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触。
沈辞初能清晰地看到谢炎那双依旧猩红未褪的眼眸深处,翻涌着的惊涛骇浪,是愤怒,是心疼,是受伤,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质问。
巷子里死寂得可怕,远处酒吧隐约的音乐声像隔着一个世界。
只有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交织、碰撞。
谢炎死死地盯着沈辞初那双写满惊惶、脆弱和茫然的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包厢里那冰冷的宣判,而是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滚烫的血腥气和无法言喻的受伤:
“沈辞初!”
这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重锤砸在沈辞初心上。
“你就这么不信我?”
一声压抑着狂怒和深切受伤的低吼,如同惊雷在沈辞初耳边炸响,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谢炎的胸膛剧烈起伏,撑在墙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逼近一步,灼热的呼吸更加滚烫地喷洒在沈辞初脸上,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锁住他,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看穿:
“看着你每天像游魂一样,看着你往死里熬 ,你以为我递牛奶是闲得慌,是同情心泛滥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深深辜负和背叛的痛楚,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
“无论发生什么,天塌了有我。”
“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为什么要让自己…”
沈辞初用双手抵住谢炎靠近的身体,望向他的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迷夜’,又为什么要救我,像我这样的烂人,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靠近!”
他的话语猛地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喉咙,目光死死地落在沈辞初身上,落在他被自己强行裹上的、属于他的外套下。
那件依旧暴露在昏暗光线里的、廉价到刺眼的黑色侍者马甲上,那劣质的亮片在昏黄路灯下反射着诡异的光,像无数根针,狠狠扎进谢炎眼底最深处的柔软。
那件马甲,那个地方,刚才那不堪的一幕,沈辞初被按在墙上,衣衫凌乱,泪流满面,眼中只剩下绝望死寂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谢炎的神经。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混杂着滔天怒意、蚀骨心疼、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绝望情感,如同开闸的洪流,冲破了他冰封己久的心防,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咆哮着、不顾一切地倾泻而出。
他猛地俯身,更加逼近沈辞初,灼热的呼吸几乎要将对方吞噬。
猩红的眼底翻涌着疯狂的爱意和毁灭一切的占有欲。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嘶吼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甸甸的份量,狠狠砸向沈辞初那摇摇欲坠的世界:
“因为我他妈喜欢你,沈辞初,我喜欢你,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