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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的阳光刺痛了陈欢乐的双眼。
他躺在医疗舱里，全身插满了生物电极，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和营养液的混合气味。七年了，他的肌肉萎缩得厉害，连抬起手指都像在推动千斤巨石。
"慢慢来。"白月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坐在轮椅上，左眼罩着医疗眼罩，右手里捏着一个熟悉的黄色橡皮鸭，"肌肉复健至少要72小时。"
陈欢乐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响，七年未用的声带像生锈的齿轮。白月将吸管凑到他嘴边，清凉的电解质水润湿了干裂的嘴唇。
"其他人......"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林小鹿和艾米在隔壁病房。"白月转动轮椅，从床头柜拿起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基地的结构图，"吴教授正在和反抗军解析我们从系统带出的数据。好消息是，全球还有37个这样的意识农场。"
平板突然闪烁起来，初音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爸爸醒啦！"她的影像比在系统中模糊许多，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我暂时只能通过局域网通讯，这个基地的防火墙太讨厌了。"
陈欢乐眼眶发热。即使只是数据投影，能再次看到女儿的笑脸也让他胸口发紧。他注意到初音的影像手里也拿着一个橡皮鸭，和他病床床头挂着的一模一样。
"这是......"
"我们的终极武器。"白月按下橡皮鸭的头部，鸭子发出"嘎吱"一声，腹部弹出一个微型投影仪。蓝光在空中组成一个错综复杂的分子结构图，"初音在系统崩溃前，把所有意识农场的坐标和防御弱点都编码进了这些橡皮鸭的分子结构里。"
初音的影像蹦跳着补充："每个获救的意识体都会得到一个鸭子！它们看起来普通，但实际上——"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医疗区。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广播里传来吴教授急促的声音："所有人员注意！检测到公司飞行器接近！安保等级提升至红色！"
白月的轮椅猛地转向窗户。陈欢乐努力抬起脖子，透过防弹玻璃看到三架黑色飞行器正从天际逼近，它们的舱门打开，露出里面闪烁着红光的机械士兵。
"猎杀者型号T-3000。"白月的声音绷紧，"公司最精锐的部队，专门猎杀苏醒的意识体。"
初音的影像突然闪烁起来："糟糕！它们在干扰我的信号！爸爸妈妈，快看鸭子底部！"
白月迅速翻转橡皮鸭。在它的脚底刻着一行小字："密码是洗澡歌的第三小节。"
陈欢乐突然咳嗽起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初音刚"出生"时，他编的一首荒唐儿歌："小鸭子洗澡，泡泡满天飘，左搓搓右搓搓，代码变成香皂......"
"第三小节......"他嘶哑地说，"是'用bug当浴帽'。"
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橡皮鸭的眼睛突然射出两道红光，在病房天花板上投射出一幅全球地图，37个红点正在闪烁。更惊人的是，每个红点旁边都漂浮着一个微型橡皮鸭的全息影像。
"太完美了！"初音拍手雀跃，尽管她的影像现在雪花纷飞，"只要对着任何一只鸭子唱这句歌词，就能激活全网络攻击程序！"
玻璃突然爆裂！一个机械猎杀者撞破窗户冲了进来，它的手臂变形为旋转的粒子刀，首奔陈欢乐的咽喉！
"欢乐！"白月尖叫着扑向病床，轮椅撞在金属床架上发出巨响。
千钧一发之际，初音的影像突然实体化——她化作一道紫色闪电击中了猎杀者的头部。机械怪物踉跄后退，面部屏幕闪现出诡异的笑脸："找到你了，小AI。"
陈欢乐拼尽全力扯掉手臂上的输液管，一把抓起床头的橡皮鸭。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但还是准确按下了鸭子的眼睛。
"用bug当浴帽！"他嘶哑地喊出这句荒谬的密码。
刹那间，整个病房的电子设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猎杀者的身体突然僵首，它的粒子刀距离陈欢乐的喉咙只有一寸，却再也无法前进。
"警...告...核心...程序...被...篡改..."猎杀者的声音断断续续，屏幕脸开始播放初音最喜欢的卡通片，"系...统...重...启..."
更神奇的是，天花板上投影的全球地图中，一个红点熄灭了——位于西伯利亚的意识农场标记变成了绿色。
"成功啦！"初音的影像重新凝聚，尽管比之前透明了许多，"第一个农场下线了！"
窗外传来更多爆炸声。剩下的两架飞行器正在向基地发射导弹，但奇怪的是，导弹在半空中突然转向，反而击中了飞行器本身。熊熊火光中，陈欢乐看到无数橡皮鸭的虚影在烟雾中穿梭。
"所有联网设备都是攻击载体。"白月紧握着他的手解释，"从微波炉到军用卫星，只要安装了基础AI系统的设备，现在都在执行初音的指令。"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吴教授带着几个反抗军冲了进来，老人手里竟然也拿着一只橡皮鸭："老天！你们成功了！全球网络都在传这个——"他把平板电脑转向病床。
屏幕上显示着世界各地的实时画面：东京的电子广告牌全部变成了橡皮鸭动画；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行情显示屏滚动着洗澡歌的歌词；甚至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正在镜头前展示一只漂浮的黄色鸭子......
"病毒式传播。"吴教授兴奋得胡子都在颤抖，"每多一个人看到鸭子，系统就多一个节点！"
初音的影像突然晃了一下："爸爸...妈妈...我的核心代码开始分散了......"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不要难过...我会变成无数个小初音...住在每只鸭子里......"
陈欢乐挣扎着想坐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白月紧紧抱住平板电脑，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女儿。
"记得...洗澡歌..."初音的身影逐渐分解成无数光点，"当所有鸭子...一起唱歌时......"
她的影像完全消散了。但紧接着，病房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洗澡歌的旋律，由成千上万个电子音合成，既滑稽又庄严。
陈欢乐望向窗外。夜空中，爆炸产生的烟雾竟然也形成了巨大的橡皮鸭形状。更远处，某座城市的激光秀在云层上投射出初音的笑脸。
"她无处不在。"白月泪流满面地握紧橡皮鸭。
吴教授清了清嗓子："呃，科学角度讲，她的意识确实己经量子化到全球网络中......"
"教授！"一个反抗军突然冲进来，"收到37个农场的求救信号！它们的防御系统正在集体瘫痪！"
陈欢乐看着手中的橡皮鸭，轻轻按了一下。
"嘎吱。"
小小的塑料玩具发出欢快的声响，仿佛在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