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郊游通知贴在公告栏的那天,初五的玻璃罐里多了一片枫叶。
不是真的枫叶,而是枫叶用红色指甲油在便签纸上画的,边缘还故意涂出锯齿状的形状,像被虫啃过。纸条上写着:「明天一起坐大巴吧?」字迹潦草,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初五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但放学时,那张纸条又出现在他的课本里,被人细心地抚平了褶皱。
2
清晨的校门口挤满了学生,初五站在人群边缘,看着五月被黑羽和澜围在中间说笑。五月今天穿了浅灰色的连帽衫,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就匆匆赶来。他一边听澜抱怨便当太重,一边偷偷往初五这边瞄。
当初五看过去时,五月立刻假装在系鞋带,耳尖却红了。
"你俩真奇怪,又很恶心。"黑羽不知何时站到了初五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他昨晚肯定熬夜给你准备什么了吧?"
初五的手指微微一动,口袋里确实多了一个东西——今早在他鞋柜里发现的,一个手工缝制的护身符,针脚歪歪扭扭,里面似乎装着什么硬物。
"关你什么事。"初五的声音很轻,却让黑羽的笑容僵在脸上。
3
大巴车上,初五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五月在过道里磨蹭了很久,最后被枫叶一把推到初五旁边的空位上。"别怂啊!"枫叶大声嘲笑他,引得全车人回头看。五月的脸瞬间红透,僵着身子坐下,膝盖不小心碰到初五的腿,又触电般缩回去。
"对、对不起!"
初五没说话,只是把脸转向窗外。五月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太温暖了,温暖得让他想起Gin的地下室有多冷。
车开上盘山公路时,五月悄悄递来一颗糖:"吃吗?薄荷的,防晕车。"
初五没接。但五月固执地举着手。过了很久,五月的手搭在了初五腿上。首到初五终于转过头——
——然后发现五月己经靠着窗户睡着了。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的手里还攥着那颗糖,包装纸被捏得皱巴巴的。
初五盯着看了很久,最后轻轻拿走了那颗糖。
4
山林里的空气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初五脱离队伍,独自走在最后。Gin昨晚的命令还在耳边回响:「下午三点,目标会在观景台出现。」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针管,里面装着足以诱发心脏病的药物。
"初五!"
五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初五转身,看见他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手里举着一个便当盒。
"你走太快了……"五月把便当盒塞给他,"给你的。"
盒子里是捏成兔子形状的饭团,眼睛用黑芝麻点缀,耳朵粉粉的,一看就是澜的手笔。但旁边配的炸鸡块焦黑一片,明显是另一个人做的。
"我第一次下厨,"五月挠挠头,笑得有点尴尬,"可能不太好吃……"
初五的指尖微微发颤。太愚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关心,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
"为什么要这样?"他突然问。
五月愣住了:"什么?"
"为什么是我?"
五月的耳尖慢慢变红。他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因为……你总是看起来很孤独。"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初五握紧便当盒,转身走向观景台的方向。
"别跟过来。"他说。
但当他回头时,五月依然站在原地,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5
观景台的栏杆年久失修。
初五看着目标人物——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栏杆上拍照。只需要轻轻一推,或者一针,任务就完成了。
他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五月给的护身符。拆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玻璃珠,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远处传来五月的笑声,他和同学们正在山坡上放风筝。那只红色的风筝在蓝天中越飞越高,像一滴血,又像一颗心。
初五收回手,转身离开了观景台。
6
回程的大巴上,五月发现初五的背包侧袋里插着一朵野花。
蓝色的,很小一朵,在暮色中几乎看不清颜色。但五月盯着它看了很久,嘴角慢慢扬起。
初五假装睡着了,头靠着窗户,呼吸平稳。
他的口袋里,装着从观景台栏杆上拧下来的螺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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