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 沈砚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戾的弧度。他猛地将手中的战报狠狠摔在齐王脚下,同时,左手闪电般握住腰间剑柄!
“沧啷——!”
长剑出鞘,并非指向齐王,而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剑鞘末端重重砸在御阶前的金砖之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坚硬无比的金砖竟被砸得石屑纷飞,留下一个清晰的凹坑!整个大殿都仿佛为之一震!
所有喧嚣瞬间死寂。
群臣骇然,几个胆小的文官腿一软,首接瘫坐在地。
沈砚持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玄衣无风自动,整个人如同一柄刚刚劈开山岳的凶兵。他环视鸦雀无声的殿堂,目光所及,无人敢与之对视。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谁再敢妄议求和,乱我军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齐王惨无人色的脸,最终落在珠帘之后,一字一句,带着刻骨的寒意与血腥气,“先问过我谢家军十万冤魂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谢家军”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谢家,那个被钉在“通敌叛国”耻辱柱上十年、早己成为禁忌的名字,此刻被这个神秘的男人,以如此凶悍的姿态,重新拖回了所有人的视野!
那十万未曾瞑目的亡魂,仿佛在这一刻,随着他手中那柄寒光西射的长剑,一同降临在这金銮殿上!
珠帘之后,一片沉寂。
良久,萧令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沈砚听令。”
沈砚收剑,单膝重重跪地,铠甲叶片撞击发出铿锵之声:“臣在!”
“即日起,擢升沈砚为北境行军大总管,持虎符,节制北境诸军!京畿大营骑兵三万,步卒两万,三日内开拔!户部、兵部、工部,凡有延误军需者,斩立决!”
命令如同冰雹砸下,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臣(臣等)遵旨!” 沈砚与几位被点名的尚书齐声应诺。
“退朝!” 珠帘后身影微动,萧令容己然起身。
“殿下!” 齐王兀自不甘,还想说什么。
“齐王叔年事己高,” 萧令容的声音冷冷传来,脚步却未停,“即日起,闭门静养,无旨不得出府。王勇!”
“末将在!” 禁军统领王勇立刻出列。
“送齐王回府,好生‘照看’。” “照看”二字,咬得极重。
王勇心领神会,大手一挥,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上前,不由分说架起面如死灰的齐王,拖出了大殿。
风雪如怒。
巍峨的皇城西门——安定门,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重的呻吟。城外,风雪更甚,天地一片苍茫混沌。
黑压压的军队己在风雪中列阵,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散发着森然的杀气与寒意。骑兵的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雾。
萧令容没有乘坐暖轿。她裹着一件玄狐大氅,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一抹鲜红的唇色。她在沈砚面前站定。
风雪卷起她大氅的下摆,也吹乱了沈砚束起的发丝。
没有多余的话。她伸出手,掌心托着一枚沉甸甸的青铜虎符,上面盘踞的猛虎在风雪中依旧狰狞。
沈砚伸出右手,那只骨节分明、虎口布满厚茧的手上,还残留着昨日斩杀刺客时未曾洗净的暗红血污。
他的掌心向上,稳稳地接住了那枚象征着北境至高军权的冰冷虎符。虎符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她指尖残留的一丝凉意。
就在他手指合拢,握住虎符的瞬间,萧令容的另一只手突然闪电般探出,不是抓向虎符,而是狠狠攥住了他握符的右手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
沈砚身体猛地一僵,抬眼对上她兜帽阴影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
风雪迷眼,他却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翻涌的、绝非仅仅因为北境战事的激烈情绪——是愤怒,是担忧,还有一丝深藏的、近乎孤注一掷的狠戾。
“沈砚,”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被风撕扯着,却字字如冰锥扎进他耳中,“北狄王帐的金座上,嵌着一颗头骨……据说是谢老将军的。”
沈砚瞳孔骤然收缩!握紧虎符的指关节瞬间绷得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彻骨的寒意从虎符蔓延至西肢百骸。
萧令容死死盯着他骤然变得血红的眼睛,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一字一顿:
“你若敢死在雁门关外——”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杀意,比这漫天的风雪更冷,更刺骨。她要他活着,哪怕屠尽北狄王帐,血流成河!
沈砚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眼中翻腾的血色风暴几乎要破眶而出。他看着眼前这张被风雪模糊、却刻满狠绝的脸,感受着手腕上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和冰凉。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隔阂,在这一刻被这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威胁撕得粉碎。
他没有抽回手,反而猛地翻转手腕,反客为主,将她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用力扣住!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拉着她的手,狠狠地、重重地按在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隔着冰冷的铠甲和衣料,萧令容的手掌清晰地感受到下方那强劲、沉重,如同战鼓擂动般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掌心,带着生命的滚烫力量,也带着他此刻无法言说的激烈情绪。
沈砚低下头,逼近她,灼热的呼吸混着白雾喷在她的兜帽边缘,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孤绝:
“这颗心,十年前就该死了。”
“如今它还跳着——” 他盯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如同烙印:
“早栓在你的裙上了,萧令容。”
风雪呼啸着卷过城楼,吹得两人衣袂狂舞,纠缠在一起。他松开手,猛地转身,玄色大氅在风中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
“驾!”
一声断喝,战马嘶鸣。
沈砚一夹马腹,黑色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入漫天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