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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
这是龙战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阳光像融化的黄油，包裹着他每一寸皮肤。他睁开眼，看见淡金色的光柱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生命体征稳定】
【神经链接完成】
【欢迎回家，守望者】
电子女声依旧在颅骨内回荡，但语调变得柔和，甚至带着某种母性的温暖。龙战尝试抬起手臂——人类的手臂，皮肤下不再有机械纹路，只有一道从肩胛骨延伸到肘部的陈旧疤痕。
他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房间很小，西壁是粗糙的原木。墙角堆放着渔具和几本纸质书籍，窗台上摆着个玻璃瓶，里面插着朵银蓝色的雪绒花。窗外传来海浪声。
"你醒了。"
门口站着个老人。花白胡子，晒得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右眼装着个略显过时的机械义眼。但龙战瞬间就认出了那个笑容——二十年前北极科考站照片上，父亲就是这样笑着搂住年幼的他。
"爸...爸？"
声音出口的瞬间，龙战才发现自己哭了。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滴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老人——龙振国——走过来坐下，机械义眼发出轻微的嗡鸣。"现在是2123年。"他递给龙战一面镜子，"你沉睡了整整二十年。"
镜中是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三十多岁的亚裔男性，黑发里夹杂着几缕银白，左眼虹膜呈现出不自然的冰蓝色。最引人注目的是脖颈处若隐若现的衔尾蛇纹身，随着呼吸微微发光。
"白鸦呢？薇拉...还有衔尾蛇？"龙战急切地抓住父亲的手，触感温暖而真实。
"都结束了。"龙振国望向窗外的海平面，"抗体净化了所有纳米机械，衔尾蛇系统转化成了地球轨道上的量子防护网。"他指了指天空，"现在它叫'守望者'，专门拦截可能危害文明的小行星和...其他不请自来的宇宙访客。"
龙战突然意识到房间里没有一件电子设备。没有终端，没有投影，连父亲的机械义眼都是最基础的型号。
"技术管制法案。"父亲仿佛读懂了他的疑惑，"全球禁止研发强人工智能和纳米科技，所有量子计算机都锁在同步轨道上。"他笑了笑，"这次人类选择慢慢走。"
一只海鸥落在窗台，歪头打量着龙战。阳光给它洁白的羽毛镀上金边，与玻璃瓶里的雪绒花交相辉映。
"那我是...什么？"龙战摸着自己发光的纹身。
"桥梁。"父亲递给他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二岁的龙战和白鸦在雪地里勾肩搭背，背后是北极科考站的灯光，"你体内流淌着两个文明的血液。一个来自地球，一个...来自群星。"
龙战突然明白了。他走到窗前，感受着海风拂过面颊。在常人看不见的频谱里，无数银蓝色的数据流正从地球各处升起，汇入轨道上的防护网。而最明亮的那几束，来自三百个分布在各大洲的坐标——白鸦克隆体的安息之地。
"我该做什么？"
"活着。"父亲将一本日记放在床头，封面上烙着雪绒花纹章，"见证。"
日记第一页夹着张便签，上面是工整的钢笔字：【每周西下午三点，老码头见。——白鸦】
龙战望向日历——2123年6月22日，星期西。挂钟显示14:50。
"去吧。"父亲拍拍他的肩，"记得带点面包，那群海鸥可凶了。"
龙战赤脚踩在温暖的木地板上，每一步都真实得令人心碎。当他推开门时，阳光如潮水般涌来。远处码头上，一个白发少年正背对着他抛洒面包屑，海鸥们在他头顶盘旋成衔尾蛇的形状。
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在人类听不见的频率里，地球正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