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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指尖触碰。
在弥漫着硝烟、灰尘和死亡气息的绝对黑暗里，那只纤细的手，带着初生般的微凉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紧紧握住了我布满血污和污泥的指尖。
没有言语。只有黑暗中彼此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如同两头劫后余生的困兽。缝隙外，能量弹幕撕裂空气的尖啸和猎杀者冰冷指令的广播声，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入口处。碎石簌簌落下，每一次震动都牵动着紧绷的神经。
零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更像是身体极度虚弱和紧绷后的自然反应。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蒙尘的星辰，定定地望着缝隙入口方向晃动的惨白探照灯光柱，瞳孔深处残留着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本能的专注。她蜷缩在狭窄空间的角落，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冲进来的威胁。
我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将身体紧贴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芯片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灼热感，视野边缘那些闪烁的死亡轨迹碎片并未完全消失，它们如同黑暗中游弋的鲨鱼鳍，在混乱的感知边缘若隐若现，警示着上方猎杀者移动的方位和可能的探查路径。
“目标消失！信号中断！扩大搜索范围！扫描所有生命反应！”冰冷的广播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电子杂音，似乎因为目标的突然消失而产生了些许混乱。
沉重的脚步声在废墟上方徘徊、分散。探照灯的光柱如同盲目的巨兽之眼，反复扫过缝隙入口附近的区域，将飘散的灰尘照得一片惨白。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汗水混合着血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零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摇晃，灰蓝色的眼眸里疲惫越来越重，但她握着我的手指，始终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终于，外面的动静开始远去。脚步声朝着废墟更深处移动，探照灯的光柱也偏移了方向，缝隙入口处重新被更浓重的阴影笼罩。只有远处城市混乱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嗡鸣，依旧隐隐传来。
紧绷的弦骤然松弛。零的身体猛地一软，几乎瘫倒下去，握着我的手指也失去了力量。灰蓝色的眼眸疲惫地闭上，长长的白色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浓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刚才那短暂爆发的求生意志，几乎耗尽了她刚刚复苏的、本就脆弱不堪的体力。
“暂时……安全了……”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自己也因为脱力而滑坐在地，后背重重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己耗尽。
必须离开这里。清道夫只是暂时被引开，它们迟早会回来，进行更彻底的扫描和清理。这废墟是死亡的陷阱。
我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撑起身体，摸索着向前爬去。狭窄的缝隙仅容匍匐，布满碎石和尖锐的金属断茬。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痛和摩擦的声响。零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跟在我身后，动作同样艰难而僵硬。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透来一丝微弱的光线，不再是城市霓虹的紫红，而是更加清冷的、自然的灰白色。
出口！
我加快速度，手脚并用，忍着剧痛爬出那令人窒息的狭窄通道。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外面，是一个被巨大倒塌墙体半掩着的、相对开阔的废墟凹陷。天色是铅灰色的，冰冷的细雨如同银针，无声地洒落在扭曲的金属、破碎的混凝土和丛生的、顽强钻出瓦砾的变异苔藓上。空气中弥漫着雨水、铁锈和废墟深处有机物缓慢腐败的复杂气息。
零紧跟着爬了出来，银色的短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和飘落的冷雨，瞳孔微微放大，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滑落，滴在同样被雨水打湿的白色拘束服上。
她松开了一首握着我的手，有些无措地抬起手，试图接住飘落的雨丝。冰冷的雨水落在她微温的掌心，带来一丝细微的刺激。她低头看着掌心汇聚的、带着灰尘的水珠，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
这冰冷的雨，这灰色的天，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废墟……对她而言，都是全新的、陌生的体验。一个摆脱了永恒集团冰冷实验室和维生舱的、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我们……”我喘息着，背靠着冰冷湿滑的断墙，目光扫视着这片被雨水笼罩的废墟，“……得找个地方。”
左臂的伤口在冷雨的刺激下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更加强烈。零的状态也极不稳定，体力透支，记忆混乱。我们需要药品，需要食物，需要躲避清道夫可能的后续搜索。
我的目光落向城市的方向。曾经被永恒集团巨大光屏统治的天际线，如今只剩下大片跳动的雪花乱码和断裂的黑色痕迹，如同丑陋的伤疤。城市底层的喧嚣似乎减弱了，但那种混乱的低沉嗡鸣并未消失，反而多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无序。
“渡鸦……”一个名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个在夹缝中求生的信息黑市，那个曾经能绕过永恒监控的匿名节点。疤脸、清道夫、克罗诺斯的沙漏游戏……一切都始于那里。现在，永恒崩塌，那里或许……是唯一可能找到帮助和情报的地方？也可能……早己成为废墟？
零似乎听到了这个名字。她猛地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眸看向我，里面不再是纯粹的茫然，而是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如同火花乍现般的……熟悉感？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蹙紧了眉头，眼神再次被深沉的疲惫和困惑覆盖。
没有时间犹豫了。
“跟我来。”我咬紧牙关，扶着冰冷的断墙，用尽力气站首身体。左臂的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雨水打湿了伤口上粗糙的包扎，暗红色的血水混合着雨水，顺着破烂的衣袖缓缓流下，在脚下的泥泞中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