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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楚沐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如同壁虎般紧贴在玄宸殿后墙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绳索粗糙的纤维深深勒进掌心磨破的皮肉，渗出的温热被风雪瞬间冻结。
女帝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层层砖石，压得他脊柱几乎断裂。
那道毫无情绪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钉在他藏身的、布满污冰雪泥的引水口铸铁格栅之上！
逃！这是烙印在神经末梢的唯一指令！
他的身体在极度惊骇中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向后缩入狭窄湿滑的引水道！
冰冷的污水和淤泥瞬间灌入口鼻，混着硝烟与铁锈的气味，粘稠窒息。
他手脚并用，不顾淤泥摩擦着身上崩裂的伤口，不顾肋骨撞击管壁的剧痛，拼尽全力地向后倒退！
黑暗中，只听到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撞击胸骨的巨响。
身后隐约传来沉重的隔火木门被某种力量强行吸开的巨响！
楚沐连回头看的念头都不敢有，全部意志凝聚于一点——远离那个出口！
退！再快一点！
手指摸索着冰冷滑腻的管壁，每一次蹬踏都带动水流发出哗啦的声响，在黑暗幽闭的管道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死神的跫音紧追不舍。
肺部灼烧，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脖颈深处那道封死的伤疤，撕裂般的剧痛阵阵袭来。
终于，退到一处管壁转折。再往后，是更为幽深、不知通向何方的黑暗。
他猛地停住，身体蜷缩在冰冷刺骨的污水里，如同蛰伏的困兽。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入口方向传来的任何细微动静。
死寂。
过了许久，久到刺骨的冰寒几乎要冻结西肢，久到肺叶因缺氧而尖锐刺痛，入口方向依旧一片死寂。
没有预想中的追兵，没有呼喊，甚至连之前那股沉重的威压也如同幻觉般消散了。
不对……太安静了！
这反常的死寂反而比追兵更令人心悸。
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平静，暗涌着择人而噬的暗流。
那女帝冷清秋，绝不是善罢甘休之人！她发现了异动，却未曾深追？
一个念头如同冰水浇下：瓮中捉鳖！外面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他筋疲力尽爬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引水道另一端……未知的黑暗深处……
楚沐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咸腥的铁锈味。
没有退路！他猛地转身，不再后退，而是向着引水道更深、更幽暗、更未知的前方，手脚并用地爬去！
管道愈发狭窄湿滑，寒气如刀，只能依靠指尖和膝盖摸索着力点艰难挪动。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水流冰冷的触感和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
不知爬了多久，体能彻底耗尽，意识在寒冷与缺氧的夹击中渐渐模糊。
就在黑暗即将吞噬神智的刹那，指尖触感陡然一变——不再是冰冷的砖石或淤泥，而是某种冰凉的、巨大的、如同金属般带着网格纹路的东西！
通风口格栅？！
楚沐挣扎着凑近，用尽最后力气透过网格孔隙向外望去——
光线！
微弱如萤火，却真实存在！
不同于引水道入口处的封闭斗室，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为低矮、堆满了各式各样巨大木箱的后殿！
空气干燥，弥漫着浓郁而混杂的药材气味——浓烈辛凉的薄荷、厚重的沉香、微腥的犀角、苦涩的黄连……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实验室里试剂残留的微弱硝石硫磺气？
御药房的库房？！
一个更隐蔽的、堆置备用或废弃药材的临时仓房？
生的希望瞬间点燃残存的意志！他猛地抓住金属格栅，冰冷的铁锈茬刺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格栅看似沉重，一角却微微松动！显然是年久失修，连接处的榫卯早己朽坏。
他用肩背死死抵住一侧潮湿冰冷的墙壁，双脚撑住另一侧管壁，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手！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在幽闭管道中回荡！汗水混着冰冷的污水从他额角滑落。
终于！
噗通！！！
整个格栅连带着周边朽烂的木框，被他硬生生从管壁上拔了下来！
混杂着灰尘与朽木碎屑的冰冷空气猛地涌入！他再也支撑不住，连同沉重的格栅一起跌入下方厚厚的、散发着陈腐药尘气味的麻袋堆中。
尘土呛入肺部，引发一阵撕心裂肺、又被强行压抑的无声咳喘。
楚沐蜷缩在阴暗库房的角落，借着一堆堆巨大药箱形成的阴影将自己完全隐藏，剧烈地喘息着。
胸口如同压着巨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闷痛和喉间的血腥气。
他抬起手，借着顶棚缝隙透入的微弱光线看着掌心——被格栅铁锈和木刺割裂的伤口一片狼藉，渗出的血混着污垢，污浊不堪。
但他顾不上这些。大脑在短暂的眩晕后飞速运转。
药库…刚才在外面隐约听到萧重提到“药库走水”……调虎离山？有人故意在这里布置了干扰？
女帝移驾西暖阁……腊月廿三之约……那诡异的地坑……药房爆炸……这一切如混乱的拼图碎片在他脑中碰撞。
哑太医临死前挣扎指向的方向！那个被他忽略的墙角暗阁！
楚沐的目光猛地锁定了阴影深处最角落。
那里，一个半人高的暗褐色木柜紧贴墙壁。
柜门并非开合式，而是在不起眼的侧角处，有一块与周围木板颜色、纹理都极为相似的方形嵌板，边缘缝隙几乎不可见。
若非他在爆炸前一刻，那惊鸿一瞥间记住了柜门侧棱一道微不可查的刻痕标记，以及哑太医那扭曲手指所向，绝对无法发现此处的秘密。
就是这里！
他挣扎着爬过去，指尖顺着暗柜那光滑冰冷的木纹抚摸，寻找着机括的枢纽。
冰冷的木质触感带着岁月的油润。在哪里？他猛地将手贴在嵌板中央，指腹用力按压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