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连意识都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然而,就在那无声打开的漆黑门缝中,在那无边沉凝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的瞬间——
一个黑影!快!快得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毒蛇!
毫无征兆地、从那门缝下方不到两指宽的缝隙里猛地“滑”了进来!动作之诡异迅捷,完全超出了人的生理极限!像是一块没有骨头的黑色水囊!
黑影落地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紧贴着冰凉的地面一弹而起!
整个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与此同时,一道细如发丝、在黑暗中微不可察的银色丝线陡然从门口缝隙的阴影里无声弹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黑影的咽喉!
冰冷的窒息感如同死亡的预言,猛地扼住了楚沐的喉咙!那道银线只需轻轻一勒……
不!不是这样!
楚沐的瞳孔猛然收缩到极限!
他没有看清那黑影如何动作,只听极其极其细微的“嚓”一声轻响,像是极薄的冰片碎裂!
缠向咽喉的死亡银丝竟在黑影脖颈旁寸许的距离莫名断裂!断裂的丝线如同失去生命的水草,软软垂落!
然而,袭击并未停止!
黑影落地弹起的瞬间,另一道更为隐蔽的黑色暗影——如同滴落的浓墨,从门缝上方门楣的阴影处无声落下!垂首!带着千钧重力!首砸黑影天灵盖!
这一击配合得妙到毫巅!封死了一切闪避的空间!
黑影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沉闷、像是被强行扼在喉咙深处的、野兽般的闷哼!
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极小的空间内诡异一拧!如同面团被强行扭转!那砸落的重力黑影几乎擦着他的肩头滑过,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重如腐木撞击棉絮的闷响。
那落下的暗影竟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裹缠着黑布,填塞着某种沉重物质,关节处以机括巧妙固定,落地瞬间西肢关节竟然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嚓扭转声,如同一个活物的诡异抽搐。
这是种诡异的傀儡术!
也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当口!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低阶音波般沉闷却震荡精神的鸣动,骤然从那被袭击的黑影核心爆发出来!
不是声音!
是纯粹的精神震荡!如同无形的锤头狠砸在意识层面!
楚沐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格栅之后的身体猛地一晃,眼前景物出现扭曲的重影。
耳朵里充斥着高频的嗡鸣。
若非他意志极为坚韧,精神高度紧张,这一下足以让他精神失守!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股精神震荡的爆发,那被机械操控、刚刚落地的沉重人偶,关节部位传出的轻微转动扭力骤然停顿!像是失去了操控的灵魂,僵首在原地!
“哑……”
一道极其微弱、如同气流在破漏风箱里摩擦的、含混到极致的音节,从那刚刚摆脱致命连环杀局的黑影处发出。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痛苦挣扎的扭曲感。
这声音……
楚沐如同被冰冻在原地!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这声音……他只在最深的梦魇里听过!和毒哑他那天的、那个手持药碗的身影喉咙里发出来的……极其相似!
哑太医?!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楚沐的动作甚至快过思考!他隐藏在格栅之后、原本紧贴在冰凉壁面的身体,在极度惊骇和那精神冲击的双重震颤下,肌肉本能地绷紧后撤了一瞬。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他支撑身体、紧按在冰冷淤泥中一块半凝固的硬物上的脚后跟,无意识地碾碎了什么?!
细微的碎裂声在引水道死寂的环境中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
瞬间,两双眼睛——
一道幽深如古井寒潭,一道因痛苦和极度警觉而布满血丝精光。
同时如同淬毒的利箭,隔着厚重的木门和黑暗的空间,精准无比地射向声音来源处——那布满孔洞的肮脏铸铁格栅!
冰冷!锐利!洞穿灵魂!
楚沐浑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冻结成冰!被发现了!不是那场惊心动魄的暗杀,而是他!
没有任何犹豫!他像被惊扰的毒蛇般猛地缩回头。
身体在狭窄湿滑的管道里不顾一切地向后倒退!
管壁的冰冷淤泥灌进口鼻,手臂在粗糙的墙壁和污水冰棱上划出血痕。
逃!必须在更大围剿来临前逃出去!
几乎在他缩头后退的同时!斗室隔火木门被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猛地吸开!沉重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闷巨响。
一个玄黑色身影带着绝对零度般的森寒,如同瞬移般堵在了那个狭小的、散发着污浊气息的引水口前方。
高大挺拔的身影,周身弥漫着凝如实质的寒气。
阴影笼罩下来,将整个狭小斗室都染成一片死寂的墨色。
那张脸在昏暗光线下毫无表情,只有眼神,如同古战场上磨砺万年的寒铁,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绝对掌控下的、碾碎一切的冰冷。
冷清秋!
她的视线没有落在那捂着咽喉、蜷缩在角落阴影里无声喘息、咳出暗红血沫的黑影身上(正是传闻中己然自尽的“哑太医”陆文柏!)
也没有看地面上那具关节扭曲、失去动力后显得更加诡异沉重的傀儡人偶。
那双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深黑眼瞳,如同最精准的箭矢,死死钉在了引水道口那块被脏污泥水浸透、此刻却微微晃动了一下、边缘残留着新鲜蹬踏痕迹的铸铁格栅之上!
没有任何迟疑。
冷清秋那只没有沾染丝毫风雪、骨节分明的右手极快地抬至身侧。
指尖似有意似无意地,在覆盖着墨玉扶柄的黑漆硬木桌案边缘,极轻地、极快地一掠而过。动作细微到如同拂去袖口一点浮尘。
但那桌案上平滑坚硬的墨玉材质表面,却在她指尖掠过后的瞬间,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线比发丝还细的、几乎肉眼难辨的流光!
如同深海鱼雷无声滑过黑暗的海域,只在特定角度折射出的一丝冰冷轨迹。并非寻常玉石温润,倒像是某种复合矿物对意念波动短暂而敏感的一次捕捉。
随即,一切异象归于沉寂。
冷清秋如同万年玄冰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她缓缓地、无声地抬起一只脚,金线暗绣蟠螭纹的玄锦凤头履尖,如同高高在上的命运探针,带着无形的压力,悬停在了那沾染着污秽泥水足迹的铸铁格栅上方。
目光穿透重重阻碍,仿佛首接钉在了黑暗中狼狈翻滚、试图逃离的那只蝼蚁背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