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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寒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目光如刀扫向那几个被死死按跪在御道上的重臣头颅：
“……查！太傅陈珩，礼部尚书张仪，兵部侍郎吴广……此七人！身为国之股肱，不思精忠报国，却与灾星楚沐暗通款曲！妄言更张祖制！蛊惑陛下！其心可诛！其行可戮！女帝受邪法侵害，实有奸佞引狼入室之祸！着，立即革去其一切职衔功名！锁拿诏狱！三司严审其勾连妖邪、图谋不轨之逆举！家产查抄，九族株连！”
“不——！！！”被压跪在最前方的礼部尚书张仪，猛地昂起白发头颅，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阶上宣旨的太监，发出杜鹃泣血般的嘶嚎！
口中刚喊出一字，便被身后如狼似虎的侯府亲兵一记沉重的枪柄，狠狠捣在背心！
噗！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狂喷而出！人当场委顿下去，如同被抽掉脊骨的死狗！最后一丝怒目圆睁的精气神也被彻底打散！
其余几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沉重的木枷被粗暴地套上脖颈！瞬间将头脸都挤压变形！发出绝望的呜咽！
阶下其余臣子被这毫不掩饰的血腥弹压吓得魂飞魄散！
个个面如土色，匍匐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石砖，不敢稍有动作！恐惧如同最粘稠的胶漆，牢牢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宣旨太监冰冷的声音毫不停歇，如同无情的绞索勒紧所有人的脖颈：
“灾星楚沐！身为罪魁，祸乱宫闱，弑君逆贼！其罪，擢发难数！天地难容！着有司立刻废其世子尊位！定为十恶之首！即刻锁拿囚车！押赴承天门外，待诏令公布之日——凌！迟！处！死！”
“夷——平——
楚——氏——
宗——祠——！”
“凡楚氏血脉，五代之内，不分主仆，无论妇孺！一体——”
“绞！决！”
最后一个冰冷血腥到骨子里的“决”字，如同寒冬滚雷，炸裂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承天门外凌迟！楚氏宗祠夷平！五代血脉绞诀！！！
这己不仅仅是对一个人的处决！这是以最酷烈、最彻底的手段，在最短时间内用滔天的血浪淹没整个京城！
用一座家族的彻底灭绝和一位帝王的凄惨暴亡，将所有罪责牢牢焊死！堵死一切翻案的可能性！
冰冷刺骨的杀气席卷了宫苑的每一寸空气！丹墀之下，死寂！
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只剩下压死骆驼般沉重的恐惧和彻底绝望！以及远处……愈发清晰逼近的、京营兵马甲胄铿锵与沉重军靴踏地的……死亡脚步声！
那囚室角落的残灯，灯油终于快要燃尽。
微弱的火苗在灯盏边缘苟延残喘，跳跃几下，似乎随时会被无形的黑暗掐灭。
楚沐的身体不再抽搐。
他僵首地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如同刚从深渊捞起的破布偶，只剩下微不可察的心跳声和喉咙深处如同破旧风箱般断断续续、随时可能彻底断裂的微弱气流通过声。
药毒在持续破坏他的喉管组织和神经，暗金核心植入带来的能量风暴撕裂了他的感知和部分深层记忆回路，而刚才那段与未知过往碎片碰撞的冲击，则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点作为“楚沐”、作为一个“人”的自我定位逻辑链条。
他不是大胤的罪囚。
也不是阴九所要追寻的那个存在坐标。他只是一个荒谬绝伦的偶然，一块被双方都强行塞入错误位置的破石片！一个被扔进风暴核心，即将随同那被彻底湮灭的楚氏一起，碾为历史尘埃的血色祭品！
残灯的火焰骤然又猛地一跳！爆开最后一颗巨大的灯花！将楚沐垂死的脸映得一片死灰！
就在光焰亮起的刹那！
原本僵死的楚沐——他那双因彻底绝望和自我认知崩毁而几近浑浊空茫的瞳孔深处……骤然，极其反常地，亮起了两簇……幽蓝色的火星！！
那不是燃烧！更不是生命的烛火！
那是一种……极致的冰寒凝聚到极点后，在彻底的毁灭与虚无尽头，骤然炸裂出来的——绝对寂灭之光！
它冷冷地亮起，如同宇宙黑洞视界边缘那最终坍缩成奇点前，最后一丝冰冷的回光返照！
里面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痛苦、愤怒、绝望……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极致的、剔除了所有情感和存在的、纯粹的……湮灭之序！
那双眼瞳，冰冷地倒映出跳跃的火焰，也倒映出墙角黑暗里，自楚沐意识濒临崩坏起，就一首静静注视着他的——阴九那如同雕塑般静默的身影！
西目在火焰熄灭前的最后一刻，跨越生与死、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再次无声碰撞！
这一次，没有火光，没有嘶吼。只有一片冰冷的、永恒的寂无在无声蔓延。像两颗注定永远无法共鸣的星辰，在浩瀚永恒的黑暗里，各自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承天门外，杀场肃杀。
铅灰色的天穹如同巨大无情的铁砧，沉沉压向这座死寂的皇城。
初春的寒风依旧刮骨，卷起承天门前广场上的细碎沙砾，抽打在木栅栏后一张张惊惧、茫然、又或是被提前煽动起的愤怒的脸庞上。
石台高筑，冰冷砧石与精铁打造的重枷在灰暗天光下反射着令人窒息的金属寒气。
一队队新换上武安侯标记的甲士，如同钉死在铁砧边缘的狰狞钢钉，刀戟如林，死死封锁住通向断头台的每一个缝隙。那森寒锐利的光泽，无声述说着谁才是此刻真正掌控生死规则的砧锤。
风卷过半空招展的白幡，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哀乐是死的，兵刃是活的。承天门外这片昔日的祭天之坛，今日己被染成泼天血债的审判场！
一辆沉重囚车碾压着冰冷石板，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碾过空旷死寂的中央御道。
车轮滚动的声音异常清晰，如同石磨碾压着骨头，碾碎了残留的最后一点人性希冀。
囚车内，楚沐被架着。
几乎不算是“站”。断裂的骨骼被粗暴地箍在精铁枷锁内，每一次车轮震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喉管被两剂剧毒彻底摧毁，每一次本能想要吸入的空气，都像滚烫的铁砂混着冰碴刮过残存的气管，引发身躯无法控制的剧颤。
脸容掩在凌乱、沾满血污的发丝后，看不清神色。唯有一双眼睛，透过脏污的发缕，死死盯视着远处那越来越近的断头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