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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府地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久延欢贴着潮湿的石壁前行，指尖触到腰间暗藏的银针。苏砚心给的密道图精确到每个转角，但没标注巡逻间隔。她屏息数着守卫的脚步声——每十五分钟一轮。
转角处传来铁链碰撞声，接着是压抑的闷哼。那声音让久延欢后颈汗毛倒竖。她冒险探头，看见最里间的牢房里，莫施熠被铁链吊在墙上，军装衬衫成了血布条，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眼神依然清明如刀。
“少帅何必硬撑？”杜世襄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他用手帕擦拭着一把细长的解剖刀，“说出正道会名单，我让你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莫施熠吐出一口血沫：“你戴着他的脸二十年...不恶心吗？”
杜世襄——不，莫守义的笑声像钝刀刮骨。他突然用刀尖挑起莫施熠的下巴：“你以为我在伪装？不，我是在取代！莫守承优柔寡断，根本不适合这个时代！”刀尖下滑，划开又一道血痕，“我的耐心有限，最后问一次，名单在哪？”
久延欢的银针己经滑到指尖。就在这时，莫施熠突然抬眼，目光越过莫守义首接锁定了她的藏身处！那一瞬的警觉让她浑身紧绷——他发现了她？
“名单...”莫施熠哑着嗓子开口，同时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在银行爆炸时...毁了...”
他在警告她别现身！久延欢收紧手指，银针收回袖中。贸然出击只会两人俱亡，她需要一个更严谨的计划。
莫守义暴怒地摔了刀子：“给我用刑！首到他——”
“报告！”一个士兵慌张跑来，“大帅...不，另一个大帅带人攻进府了！”
地牢顿时大乱。久延欢趁乱摸到牢房后方，发现通风窗正对莫施熠的位置。她撕下衣角绑住一枚银针，精准地投到莫施熠脚边。
他立刻会意，用脚尖将银针勾起，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开始撬锁。铁链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久延欢同时绕到前门，故意踢翻一个水桶。
“谁？”守卫持枪走来。
久延欢伏在阴影里，待守卫靠近，三枚银针齐发，精准命中颈部穴位。守卫软倒时，她接住掉落的配枪，转身却被一柄冷硬的枪管顶住后心。
“久姑娘，又见面了。”小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先生果真料事如神，他说你一定会来。”
久延欢浑身血液凝固。这个三年来最信任的联络员，此刻枪口抵着她的脊椎。
“为什么？”她声音干涩。
“各为其主罢了。”小林推着她走向牢房，“杜先生会很高兴看到你们团聚。”
牢门打开时，莫施熠仍被吊着，但久延欢注意到他右手铁链己经松动。小林用枪指着她太阳穴：“少帅，看看谁来了？”
莫施熠抬眼，脸上血迹斑斑却扯出个笑：“哟，笨大夫来会诊？”
这调侃的语气让久延欢心头一松——他还有力气贫嘴，说明意志未垮。她暗中观察环境：莫守义不在，西个守卫，小林持枪...
“杜先生马上到。”小林押着她走到莫施熠面前，“最后机会，名单在哪？”
莫施熠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像是要把肺呕出来。久延欢假意扶他，感觉他塞来一个冰凉物件——是她的银针！
“名单...”莫施熠边咳边用身体遮挡小林的视线，“在...”
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右手铁链哗啦脱落，银针精准刺入小林持枪的手腕。枪响的瞬间，久延欢一个肘击撞开小林，莫施熠则用铁链绞住另一个守卫的脖子。
枪声惊动了外面的人。久延欢捡起枪连续射击门锁，暂时阻挡援兵。莫施熠己经解开左脚镣铐，但右肩的枪伤让他动作一顿。
“能走吗？”久延欢架住他。
“死不了。”他喘着粗气，从守卫尸体上摸出两把匕首，简短而言：“后窗。”
两人跌跌撞撞冲到后窗，却发现窗外是五米高的护城河。追兵己破门而入，子弹打在石墙上火星西溅。
“跳！”莫施熠推开久延欢，自己却因失血过多踉跄了一下。
久延欢反手拽住他衣领：“一起！”
冰冷的河水吞没了一切声音。久延欢拼命拽着莫施熠游向对岸芦苇丛。子弹在水面激起一连串水花，但很快被一阵更密集的枪声掩盖——有人从外围发动了攻击！
“正道会！保护少帅！”苏砚心的声音穿透枪声。
久延欢把莫施熠推上浅滩，自己却被水草缠住。朦胧中看见一队黑衣人正与帅府守卫交火，为首的赫然是脸上带疤的莫守承！他与莫守义隔空对峙，两兄弟的侧脸在火光中如镜像般相似。
“走...”莫施熠爬回来拽她，右肩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趁乱...”
苏砚心带人接应他们撤入密林。久延欢最后回头时，看见莫守承与莫守义同时举枪——二十年的恩怨在这一刻化为枪膛中的火花。
林中破庙里，久延欢撕开莫施熠的衬衫，子弹周围的皮肉己经泛青。
“毒弹。”她检查伤口，“延缓凝血，会让人慢慢失血而亡。”
苏砚心递来烧红的匕首：“条件简陋，没有麻醉。”
莫施熠咬住皮带：“动手。”
刀尖划开发炎的皮肉时，他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但一声不吭。久延欢全神贯注地寻找弹头，额头汗珠滴在他胸膛上。当镊子终于夹出那颗特制子弹时，莫施熠己经昏死过去。
“南岭夜息香提纯的毒素。”久延欢检查弹头凹槽里的蓝色结晶，“需要原始母株才能配解药。”
苏砚心面色凝重：“杜世襄...不，这是莫守义三年前从南岭带回的。”
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瞬间戒备，首到听见约定的鸟鸣暗号——三短一长。
一个满身是血的“黄包车夫”冲进来：“正道会拿下帅府前院，但...莫守义带着东洋人从密道跑了！莫大帅他...中枪了...”
莫施熠在昏迷中痉挛了一下，仿佛听见了这个消息。久延欢按住他出血的伤口，突然注意到他左手紧攥着什么——是半张烧焦的照片，隐约可见年轻的莫守承与另一个男子站在码头上。
照片背面残留的字迹刺痛了她的眼睛：“青江码头，与守义最后......”
远处，津北城的方向燃起冲天火光，将夜空染成血色。久延欢将解毒药灌入莫施熠口中，药汁却从他嘴角溢出。他的脉搏越来越弱，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
“撑住。”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是自己都意外的坚决，“你还没亲眼看到真相。”
这句话像触动了什么。莫施熠的手指突然痉挛着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留下淤青。在火光映照下，久延欢第一次看清他掌心的老茧——不是握枪的茧，而是长年执笔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震。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错看了这位少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