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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棠掀开幕布时，指尖顿住了。
"狐影绘馆·执笔者"的位置空着。
她倒退半步，确认展签还在——《狐影绘馆·执笔者》，作者苏清棠，2023年。
可画布上的内容变了。
狐狸蹲在石桥栏杆上，尾巴尖垂进波光里，对岸站着个穿水手服的女孩，背对着观众，发梢被风掀起一绺。
"谢砚舟！"她喊了一声。
古籍修复师从里间探出头，沾着糨糊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怎么？"
"画被换了。"她指了指展架。
谢砚舟走过来，俯身凑近画布。"笔触比你的软。"他用指甲轻轻叩了叩颜料层，"你用的是漫画笔蘸丙烯，这幅...像蘸水笔混了水彩。"他抬眼，"光影处理有点眼熟——像梦影绘的晕染，但人物动态是现代分镜。"
苏清棠扯下展柜旁的监控硬盘，插在电脑上。
凌晨两点十七分，展厅门被推开。
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抱着画卷，和值班的小橘说了什么，小橘歪头想了想，指了指墙上的画，又点点头。
女人摘下旧画，挂上自己的，鞠躬离开。
"小橘！"苏清棠拨通电话。
"啊那个姐姐啊！"小橘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出来，"她说她叫中村由纪，是佐藤阿姨的朋友，看了你的画特别激动，说想'写封回信'。
我想着共创墙都能贴，换画应该也行嘛..."她声音渐弱，"棠姐你别生气，她留了联系方式在前台本子上！"
前台留言本第三页，铅笔字歪歪扭扭："给星轨的执笔者：抱歉擅自交换画作，若介意请联系我，中村由纪 138-XXXX-XXXX"。
苏清棠按下通话键。
"您好，是苏小姐吗？"接通很快，对方声音带着点生硬的中文，"我...我昨天参观时，看到您画里的狐狸和女孩，突然想起我爷爷的漫画本。
他总说，'好的故事不该停在最后一格'。"她顿了顿，"所以我画了狐狸在桥上，等女孩转身——我猜您的故事，应该还有下一页。"
电话里传来纸张摩擦声，像是她在搓手指。"如果给您添麻烦了，我现在就来取——"
"不用。"苏清棠打断她，"我爷爷也说过，'画不是终点，是邀请'。"她望着墙上的新画，狐狸的耳朵尖被月光染成浅蓝，和她原稿里的暖黄不同，"你让这邀请更热闹了。"
挂电话时，谢砚舟抱着两副新展框进来："并列挂？"他指了指新旧两幅画，"配创作手记，你写'起点'，她写'回应'。"
铃木悠真刚好推门进来，手里提着藤编食盒："听说画被'回信'了？"他笑着打开食盒，是抹茶大福，"在日本，我们叫这种交流'绘函'——用画写信。
若你们愿意，下个月可以办'跨时空绘函展'，邀请中日年轻画手互寄回应。"
苏清棠还没答话，玻璃门被撞开条缝。
林阿婆探进半张脸，手里攥着个蓝布包："清棠啊，我家阁楼翻出几封老信，寄件人写着'苏明远收'——是你爷爷吧？"
蓝布包解开，露出一叠泛黄的信封。
邮戳来自东京、首尔、旧金山，最早的盖着1992年的邮戳。
苏清棠拆开第一封，日文钢笔字力透纸背："感谢您匿名寄来的《狐狸与信》，它让我在杂志社裁员时，重新相信漫画能温暖陌生人。"
第二封是英文，夹着干枯的三叶草："我在二手店买到您的短篇集，女儿癌症化疗时，每天翻一页，说狐狸的尾巴像她的毛绒毯。"
第三封没有邮票，用毛笔写着繁体："苏兄，上次说的分镜问题，我按你说的补了一格——故事果然活了。"
最底下的信封薄得透光。
苏清棠抽出信纸，背面突然掉下张剪报。
她弯腰捡起，标题是《神秘画家"狐影绘者"疑似现身东京》，照片模糊，只能看见一只狐狸图案的印章，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阿婆，这剪报..."她抬头，林阿婆正踮脚看墙上的画："你爷爷年轻时总往国外寄漫画，说'好东西要给更多人看'。
我就说嘛，他那破本子里藏着宝贝！"
苏清棠捏着剪报，狐狸印章的纹路硌着指尖。
她想起铃木悠真说过，日本老一辈画家里，有人专门收藏"神秘中国绘者"的原稿。
窗外起风了，新换的画页在展框里轻轻颤动。
她把剪报夹进爷爷的分镜笔记，合上时，瞥见最后一页爷爷的字迹："信要寄去远方，也要等远方回信。"
傍晚关店时，谢砚舟在门口帮她锁门："明天铃木先生说要来看新展。"
苏清棠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剪报的边角隔着布料戳她掌心。"嗯。"她望着渐暗的天色，"他该看看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