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七点半,星轨漫画馆的玻璃门被撞得哐当响。
老程的白衬衫下摆卡在裤腰外,手里攥着本卷边的《赛文奥特曼》第17期,指节泛白:“小苏!头镖图没了!”
苏清棠刚把茉莉花茶倒进盖碗,茶勺当啷掉在木桌上:“哪本里的?”
“就这本!上周三我借走的那本!”老程翻到内页,原本夹在23页的赛文头镖分镜稿位置空了,“我昨晚想拿出来给孙子讲当年实验室贴海报的事,翻遍所有书堆,连床底下的铁盒都倒空了——肯定是从你们这儿带走的!”他喉结滚动两下,“那是1982年我刚分到物理实验室时,托在日本留学的同学寄回来的,贴在墙上看了十年……”
苏清棠抽走他手里的书。
书脊有她用棉线重新锁过的痕迹,扉页还留着爷爷手写的“1995年收于旧书市,品相近全”。
她翻到23页,指尖划过空白处残留的胶水印——确实有过一张画纸被小心粘过。
“您别急。”谢砚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沾着古籍修复用的糨糊,“先查记录。”
苏清棠拉开抽屉,取出爷爷留下的借阅登记本。
老程的名字在周三那一栏,归还时间是周西下午三点,后面跟着她的签名:“检查无缺”。
监控回放里,老程还书时翻了三页,确认后才合上递过来。
“那会是谁动了?”老程急得首搓手,“我家就我和老伴,她连漫画书都不碰……”
谢砚舟弯腰捡起地上的茶勺,用袖口擦了擦:“最近谁碰过这本?”
苏清棠回忆:“周三下午老程借走前,只有林阿婆来过。她拎着刚买的茉莉,说要找本旧杂志垫花盆。我给了她最上面那摞,里面有这本赛文。”
“林阿婆?”老程愣了,“她上周还帮我捡过掉在巷口的菜篮子。”
三人穿过银杏巷。
林阿婆家的铁门半开,满阳台的月季、绿萝、薄荷挤得密不透风,最中间一盆茉莉开得正好,白色花苞沾着水珠。
“阿婆!”苏清棠喊了声。
林阿婆从里屋探出头,手里还捏着半块抹布:“小苏啊,来喝碗绿豆汤?”
“您上周拿的旧杂志,是不是有本《赛文奥特曼》?”谢砚舟问得温和。
林阿婆的手顿了顿:“那本啊……我看里面有张画纸特别干净,就撕下来包茉莉根了。想着反正旧书,怪可惜的……”她转身翻抽屉,“我收着的,没扔!”
塑料袋窸窣作响。
林阿婆捧出一张泛着米黄的画纸,边角有压平的折痕,赛文举头镖的姿势栩栩如生,连光线在金属表面的反光都清晰可见。
老程冲过去,指尖抖得碰不到画纸:“是它!这道折痕——”他指着右下角,“当年实验室窗户漏风,我用胶带粘过,撕下来时带的。”
“对不住啊老程。”林阿婆搓着围裙,“我就想着包花得用干净纸,没成想是您宝贝……”
“不怨您!”老程声音发颤,“能找回来就好,能找回来就好……”
傍晚,漫画馆飘着杨梅酒的甜香。
老程抱来个玻璃罐,里面泡着红得发紫的杨梅:“自己泡的,没放糖精。”他坐在藤椅上,盯着桌上的头镖图,“小时候看赛文打怪兽,总觉得他能赢所有困难。后来实验室拆了,老同事散了,我以为这页画早跟着青春一起没了……”
苏清棠在爷爷的分镜笔记上写:“有些东西不是丢了,只是换了地方等你。”
谢砚舟凑过来看,指尖点了点画纸边缘:“这儿有行小字。”
苏清棠凑近。
在赛文头镖的阴影里,用铅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给小程,等你造出头镖一样厉害的机器。”
老程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小程……是我刚工作时,师傅这么叫我。他说我总盯着赛文的头镖发呆,问我是不是想造能飞的机器。后来我真的参与了卫星零件研发……”他抹了把眼睛,“原来他早看到了。”
“叮铃——”
玻璃门被撞开,小橘的狼尾先晃进来,平板举得老高:“棠姐!我新画的龙女头发——”她突然噤声,盯着桌上的头镖图,“这赛文的头镖边缘……是不是有铅笔字?”
苏清棠合上笔记。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响,把小橘的话裁成碎片:“我昨天在图书馆……发现本老漫画……里面有个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