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是。"
厉臣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像大提琴最粗的那根弦震颤,"所以你更让我..."
他故意停顿,伸手将她脸侧一缕湿发别到耳后,指尖在耳垂流连,"...感兴趣。"
这个触碰轻得像羽毛,却让季雨薇浑身僵首。
车载香水的气息突然变得浓烈。
混合着雨水和皮革的味道,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季雨薇沉默地抿紧了唇,将脸更深地转向车窗。
雨水愈发猛烈地砸在玻璃上。
蜿蜒的水痕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外界的霓虹与车流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光斑。
她看着那些碎片般的亮光在窗上流淌,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处境也是如此——
被无形的大网困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厉臣的气息近在咫尺,混着车内皮革与檀香的味道。
形成一张看不见的牢笼。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那件羊绒外套的袖口。
昂贵的面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就像她此刻纠结的思绪。
车子缓缓驶入一个老旧小区,最终停在一栋六层居民楼前。
斑驳的墙面上爬满雨水冲刷的痕迹,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在雨中显得格外颓败。
厉臣透过雨幕打量着这栋建筑,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你就住这里?"
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
"这里很好。"季雨薇迅速解开安全带。
手指在扣环上停顿了一下,"谢谢您送我回来。电动车..."
"我帮你抬上去。"
厉臣己经推开车门踏入雨中,没等她说完就从后备箱轻松拎出电动车。
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布料紧贴在结实的背肌上。
季雨薇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厉臣己经大步走向单元门。
背影在雨中如同一道无法忽视的阴影。
她只好抓起那件羊绒外套顶在头上,小跑着追上去。
楼道里昏暗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照出墙面上斑驳的儿童涂鸦和层层叠叠的小广告。
每上一级台阶,她都能听见身后电动车轮转动的声音,像某种无法摆脱的宿命在步步紧逼。
楼道狭窄得令人窒息,厉臣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
影子被拉长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像头蛰伏的猛兽。
季雨薇走在前面,老旧的水泥台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如有实质的目光。
正一寸寸丈量着她湿透的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腿部线条。
那视线灼热得几乎要在她背上烙下印记。
感应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季雨薇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钥匙串在手中叮当作响。
却掩盖不住身后沉稳的脚步声——
厉臣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撞上她。
又让她无法逃离他的气息范围。
拐角处堆放的杂物让通道更加逼仄。
她侧身经过时,厉臣的胸膛几乎擦过她的后背。
惊得她险些失手掉落钥匙。
到了西楼,季雨薇在生锈的防盗门前停下脚步。
手指无意识地着钥匙齿痕:"就到这里吧,电动车我可以自己..."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厉臣挑眉,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楼梯扶手上。
"好歹我冒着大雨送你回来。"
低沉的嗓音在狭窄的楼道里激起微妙的回音。
季雨薇咬住下唇,金属钥匙的冰凉触感硌得掌心生疼。
让厉臣踏入这个她最后的私人堡垒无疑是危险的。
可男人湿透的衬衫和仍在滴水的发梢又让她无法干脆拒绝。
"只是喝杯茶。"她终于妥协,转动钥匙时锁芯发出艰涩的声响。
推开的门缝里泄出一线暖光,照在厉臣似笑非笑的唇角上——
那表情活像终于获准踏入猎物巢穴的捕食者。
厉臣跨过门槛,高大的身影瞬间让这个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公寓显得更加逼仄。
客厅兼餐厅的空间虽小,却被收拾得纤尘不染——
老式木质餐桌上的碎花桌布洗得发白。
两把款式不一的椅子整齐地摆放在两侧,显然是从不同地方凑成一套的。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几幅水彩画:
晨曦中的校园、雨后的梧桐树、还有一幅未完成的海港日出。
笔触温柔又克制,色彩清透得像她的人一样。
画作右下角都签着"雨薇"二字,字迹工整得如同她批改的作业本。
厨房门口挂着手工编织的棉麻帘子,茶几上摆着插有野花的小玻璃瓶。
整个空间弥漫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与季雨薇发梢的气息如出一辙。
厉臣的皮鞋在磨损的木地板上留下明显的水痕,突兀得像是闯入童话世界的黑狼。
"请坐。"季雨薇指了指沙发,"我去泡茶。"
厉臣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这个狭小的空间。
冰箱门上贴满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和手写课程表。
书架上教材与小说整齐交错,最上层还放着几个手工粗糙的陶艺作品——
想必是学生送的礼物。
窗台上几盆绿萝和吊兰郁郁葱葱。
在雨声中轻轻摇曳,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他的视线在沙发扶手上停顿。
那里搭着一条织到一半的毛线围巾,棒针还插在绒线里。
茶几玻璃下压着几张照片:
扎马尾的季雨薇站在一群孩子中间笑靥如花,还有个清秀少年搂着她肩膀的合影。
这与他的顶层公寓截然不同——
没有冷冰冰的艺术品,没有佣人精心打理的插花。
只有生活最本真的模样。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混合着纸张与植物的气息。
莫名让人想起阳光下晒过的棉被。
厉臣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口,突然觉得身上湿透的衬衫不再那么令人烦躁。
季雨薇很快从卧室出来,换了一件浅灰色的棉质家居服,宽大的领口露出纤细的锁骨。
头发被毛巾包裹着,几缕湿发调皮地垂在耳际。
发梢还滴着水珠。
没有往日的职业装束,此刻的她看起来意外地柔软,像只收起尖刺的刺猬。
"您喝什么茶?"
她轻声问道,赤脚踩过木地板走向厨房。
脚踝在灯光下白得晃眼,"有绿茶和菊花。"
声音隔着棉麻门帘传来,带着些许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