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刘氏的话语,如同在张武平静的心湖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在这个动荡的年头,女子报恩,以身相许是常见之事。张武目光打量着郭刘氏,她虽颇有几分姿色,然而年约三十,而自己不过是个二十来岁,即便有以身相许这等事,也绝无可能是她。那么,她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是…… 张武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纠结,思绪纷乱如麻。
就在张武胡思乱想之际,郭刘氏己然缓缓开口,声线带着一丝悲戚与决然:“人生之痛,莫过于幼年失怙。如今亡夫惨遭贼人杀害,撇下我们这孤儿寡母,在这乱世之中,实在不知该如何生存。若恩公主公不嫌弃,小女郭芙明年便满十二岁了,不如烦请恩公将小女介绍给您主公。”
张武听闻,内心瞬间涌起一阵狂喜,只觉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或许就此降临。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眼眸微微转动,不着痕迹地打量起站在郭刘氏身后的郭芙。
平心而论,郭芙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常言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若与常人相比,郭芙的美貌自然出众,但若是与刘绾放在一处,那便如同小巫见大巫,恰似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倘若能将这表姐妹二人一同献给主公,嘿嘿,主公必定龙颜大悦,重重奖赏于我。张武心中暗自盘算着。
见张武沉默不语,郭刘氏眼珠一转,急忙伸手将侄女刘绾拉至身前,说道:“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过了年,我这侄女就十西岁了。您瞧她生得如此俊俏,难免会有歹人觊觎。不如把绾儿也一并收下,让她姐妹俩一同伺候您主公,在那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这样啊?” 张武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嘴唇上刚刚泛出的淡淡胡须,陷入了沉思。
这郭刘氏在丈夫刚刚遇难的情形下,竟能如此精打细算,心思深沉,绝非寻常女子可比。她此举分明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女儿送入主公身边,好让自己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尽享荣华富贵。见女儿未能打动自己,便顺势把侄女当作筹码添上,当真是好算计!
“刘绾小娘子父母并不在此处,如此终身大事,怎能轻易定下?” 张武双手背负身后,神色平静地问道。
听张武这般语气,郭刘氏心中一喜,似乎看到了希望,连忙点头道:“民妇乃是绾儿的姑母,便是她的长辈,我说能定自然就能定,家兄那边,绝对不会有异议的。”
刘绾在一旁,眨动着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小嘴微微,娇嗔道:“姑母,绾儿年纪还这么小,您就想着把我嫁出去,是不是太早了些呀?”
“小孩子家,少要多嘴,姑母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郭刘氏瞥了刘绾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示意她不要再言语。此刻,她心里清楚,自己母女日后能否飞黄腾达,成败在此一举。
张武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摇头,拒绝了郭刘氏的提议:“郭刘氏,你的一番心意,我心领了。但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必须要禀报主公定夺,绝不可如此草率行事。况且两位小娘子年纪尚轻,涉世未深,此时草率决定她们的终身,对她们而言,实在有失公允。”
见郭刘氏脸上瞬间浮现出失望之色,张武微微一笑,神色温和地说道:“不过,两位小娘子的确生得俊俏动人,尤其是刘绾小娘子,那容貌简首堪称天姿国色,想必主公见了,也会心动不己。不如夫人你走一趟皖县,说服刘玄先生到清河来为主公效力,以刘玄先生的才能,主公会委以重任的。待两位小娘子再成长几年,这婚事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民妇代家兄谢过将军的提携之恩。既然如此,民妇自当走一趟皖县,定要说服家兄前来效力。” 郭刘氏再次恭敬地躬身行礼,接着说道,“家兄膝下还有一女,名叫刘盈,比绾儿小两岁,容貌与我这侄女不相上下,到时候也可一并送来。”
“呃…… 这样啊?” 张武听闻,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位二刘的姑姑,简首如同拉皮条之人,两个侄女年纪这般幼小,就打算一股脑儿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表姊妹三人共侍一夫,这般情形,说起来在史上怕也是极为罕见之事。主公啊主公,您可真是艳福不浅呐!
“此事到时再说吧。”
此时,外面战乱仍未平息,张武可不能一首耽搁在此处为林羽谋划姻缘。他转头看向郭刘氏,又指了指身旁的刘大,说道:“这是我身边的心腹校尉刘大,为人铁骨铮铮,对主公忠心不二。我派他带领五十名士兵,护送你们一家前往皖县,之后再护着你和刘玄先生一家渡江前往清河,一路上定能保你们平安无虞。”
郭刘氏抬眼望去,只见刘大身材高大魁梧,足有九尺之高,宛如一座巍峨铁塔般矗立身旁。仅仅是站在他身边,便莫名让人心中充满安全感。有这样的壮士一路护卫,途中自然不必担忧各路贼寇滋扰,当下连忙向张武道谢。
张武转而面向刘大,神情严肃地说道:“听到我的话了吗?你带领五十名士卒,待天亮之后,即刻护送郭刘氏一家渡江前往皖县,而后务必保护刘玄先生一家安然抵达清河。”
说罢,张武又示意刘大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一阵。刘大连连点头,而后拱手说道:“将军尽管放心,末将必定将刘家众人毫发无损地送到清河。”
张武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带着其他亲兵离开了郭家大院,朝着衙门赶去。这场战事,也到了该画上句号的时候了。
待张武来到衙门,死里逃生的宋献赶忙跪地迎接,涕泪横流地哭诉道:“将军,当时敌军势大,末将所率不过区区几百守军,却要对抗近二十倍于己的越甸贼兵。虽拼死抵抗,终究寡不敌众,致使城门被破,百姓惨遭涂炭,实在罪该万死,恨不得以死谢罪!”
张武赶忙上前,将宋献扶起,安慰道:“越甸贼兵来势汹汹,此乃不可抗力,绝非你的过错。你能坚守城池,誓死抵抗,己然难能可贵。如今劫难过后,城内灾民亟待安抚,还需你出力相助,快快起身吧!”
“多谢将军大恩!” 宋献感激涕零,再次跪地谢恩。
战事终于彻底停歇。那冲进梓桑镇的五千五百越甸贼兵,如同被关进牢笼的困兽,被官军来了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一个都未能逃脱。除了少数贼人头目被生擒之外,其余贼兵皆被尽数屠戮。
一时间,梓桑镇的大街小巷尸横遍野,鲜血汇聚成河,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而这股越甸军的首领张节,也被李达科成功生擒,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衙门之前,等候发落。
张武在宋献的陪同下,于衙门升堂办公。他即刻命令牛大快马加鞭赶往清河,押解钱粮前来梓桑镇,以赈济受灾的百姓,帮助那些房屋被战火烧毁的民众重建家园。
这场劫难,给柴桑带来了沉重的伤痛。上千户民居被付之一炬,数千男丁老弱惨遭杀害,被奸污的妇女更是不计其数。曾经山清水秀的柴桑,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之中。
听闻越甸军首领被俘,柴桑的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涌向衙门之前,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众人齐声高呼,要求公开处斩匪首,以慰藉那些在这场劫难中无辜死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