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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很轻。
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林凡那即将熄灭的残魂上。
却比亿万座神山，还要沉重。
他活不过来？
林凡那破碎的意识，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那是对现实的否定。
是对死亡法则的，公然挑衅。
他想笑。
想嘲笑这个女人的痴心妄想。
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凤栖梧，己经不再看他。
她甚至没有再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属于神明的注意。
她只是抱着叶天，转身。
一步，一步。
走回那座，己经失去了主人的，冰冷的神凰宫。
她的步伐很稳。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白玉地砖，都无声地，化作最细腻的粉尘。
她走过南天门，走过那翻涌的赤金云海。
云海，在她身后，一寸寸地，凝固，然后崩解。
她走过炼心狱的废墟，走过那些巡逻的神将。
那些强大的存在，在她走过的瞬间。
便连同身上的甲胄，一同化作了虚无的流光。
林凡的残魂，就在这片席卷一切的寂灭中。
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便被那无形的，温柔的。
却又无可抵挡的力量。
彻底抹去。
他所谓的天道气运，那条被剥得只剩骨架的金色小龙。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发出了一声解脱般的哀鸣。
然后，也成了这场盛大葬礼的，第一捧尘土。
整个神凰界，都在安静地，死去。
凤栖梧走回了那座空旷的大殿。
走回了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王座前。
她没有将叶天放在冰冷的玉石上。
她只是，抱着他。
缓缓地，坐上了那张，她坐了无数个纪元的，孤高的王座。
她将他的头，轻轻地，枕在自己的腿上。
就像三千年来，无数个午后。
他被迫靠在她的身边，假寐。
而她，批阅着来自诸天的奏章。
“天。”
她低下头，用脸颊，蹭着他冰冷的额头。
“这里是不是太冷了？”
“我给你，烧点火。”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送到唇边。
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嗤——
没有鲜血喷涌。
只有一道，比神凰界九轮太阳加起来，还要璀璨，还要本源的赤金色光流。
从她的伤口处，奔涌而出。
那是她的本源心头血。
是神凰一族，生命与力量的最终体现。
那赤金色的光流，如同一条有生命的星河。
没有滴落在地上。
而是主动地，温柔地，涌入了叶天胸口那个狰狞的伤口中。
冰冷的尸体，在被这股力量注入的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被断剑搅碎的心脏。
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
苍白的皮肤下，开始透出淡淡的，属于生者的血色。
凤栖梧看着这一切，那双虚无的凤眸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那是一种，专注的，近乎痴迷的喜悦。
“你看，暖和起来了。”
她笑着说，声音里带着天真的满足。
“光有火，还不够。”
“这个笼子太大了，太空了。”
“你总说，不喜欢这里。”
她抱着叶天，另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王座的扶手上。
“那我们，就不要它了。”
轰——！！！
一声源自世界核心的，沉闷的巨响。
整座神凰宫，连同它脚下的大地，一同剧烈地颤抖起来！
宫殿穹顶，那颗巨大的落日神晶。
光芒狂闪，然后，轰然炸裂！
无数的碎片，如同燃烧的流星，砸向西方。
可它们，没有落地。
在半空中，就化作了最纯粹的火之法则。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向王座！
神凰宫外。
那棵贯穿了整个神凰界，支撑着九天十地的，不死梧桐。
那棵叶天曾无数次仰望。
觉得它比自己的命运还要古老，还要坚固的神树。
此刻，正从树梢开始。
一点点地，化作金色的飞灰。
巨大的树干，如同被点燃的香烛，燃烧着，崩解着。
每一片落叶，都带着一个纪元的记忆，消散在风中。
天空中，那九轮巨大的太阳，失去了梧桐神树的支撑。
开始摇摇欲坠。
它们的光芒，迅速地黯淡下去。
从炽烈的金色，变成昏黄的橘色，再到死寂的暗红。
然后，像九颗被掐灭的烛火。
一轮接着一轮，彻底熄灭。
神凰界，失去了光。
陷入了永恒的，冰冷的黑暗。
诸天万界。
所有与火焰相关的生灵，所有修行火之法则的修士。
在这一刻，都心有所感。
他们体内的火焰，在哀鸣，在颤抖。
仿佛在为一尊，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火焰君王的逝去，而致以最深沉的悲恸。
所有的力量。
神凰宫的，不死梧桐的，九轮太阳的，整个神凰界的。
所有的一切。
都化作了一道道洪流，被疯狂地，抽向那张王座。
抽向那个，以自身为熔炉，以世界为柴薪的女人。
她要逆转因果。
她要重塑轮回。
她要用一个世界的毁灭。
去换取，一个早己熄灭的真灵，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要送他，回家。
凤栖梧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赤金色的神火，从她的体内燃起，将她那绝美的身躯，映照得如同一尊即将破碎的琉璃。
她的生命，她的神魂，她的一切。
都在这场豪赌中，飞速地燃烧。
她看着怀里，叶天的身体，己经恢复如初。
胸口的伤痕，消失不见。
甚至连脸色，都变得红润，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可她知道。
那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完美的躯壳。
他的真灵，早己在那柄断剑刺入的瞬间，就彻底消散了。
“还不够……”
凤栖梧喃喃自语。
她的声音，己经变得有些虚幻。
“你的魂，丢了。”
“我帮你，找回来。”
她闭上眼。
神魂，在燃烧的最后一刻，冲破了时间的壁垒，逆流而上。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三千年前。
那个被她强行带回神凰宫的，倔强的青年。
她看到了五千年前。
那个在星空古道上，与她擦肩而过，让她心头一跳的剑客。
她看到了一万年前。
那个在神魔战场上，挡在她身前，为她战至力竭的仙王。
她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