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风骑上小厮的马。
“没,没报官,现在,现在老爷正在和那人对峙。老爷说,报官,报官也无用……”
小厮哼哧哼哧地着急说话。
司徒风驾马扬长而去,片刻又回来,“迟玄瑾,你跟我去一趟,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多一个帮手,总归是好的。
小厮赶忙去花城乡借马车,开着便来了。
迟玄瑾和沈青寒上车,跟在司徒风后面,落下一列马蹄印和车辙印。
扬起的尘土,直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到了。
镇上很是繁华,吆喝声不绝于耳。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热闹喧嚣是最真实也最自然的写照。
他们身着华贵精美服饰,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文人之姿。
司徒酒馆,赫然屹立于镇上的繁华地带,是酒香闻名的大酒馆。
昔日宾客不觉,此时酒馆外却包围了一层层飒气女兵,路过的人们大气不敢出一下。
人们虽是好奇,却也不敢过多停留,担心小命呜呼。
“父亲父亲……”
“咔嚓!”
门口两排侍卫,齐刷刷露出兵刃,拦住司徒风去路。
内里,红袍加身的尊贵女子,正捧着一碗热茶轻嗅,她眉目锐利,不然万分柔意。
她身旁左右站着两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是同她如出一辙的冷淡疏离。
她正对面跪下的男子,赫然便是司徒风的父亲-关赐。
从他与司徒风七分像便能看出。
“屋外是鄙人的女儿,还请大人不要为难。”
关赐一叩拜,标准的额贴掌心行礼。
“放他们进来。”
红袍女子抿一口温热的茶,闭上眼睛回味茶水的甘甜清澈。
她甚至都没睁眼,去瞧瞧屋外的人。
她姿态慵懒散漫,瞧着二郎腿,雍容华贵的衣服衬托的她容貌愈加英气逼人。
命令落下,挡在司徒风们面前的刀剑这才落下。
“父亲!”
迟玄瑾跟在后面,观察现场形势。
眼前这红衣女子十分眼熟,好像好像……这不就是原主记忆中,后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沈青寒的当朝丞相-方悦吗?
在原主窥探到的记忆中,他们夫妻恩爱两不疑……
“大人,请问我父亲犯了什么错?”
司徒风行礼,沈青寒也跟着行礼,迟玄瑾歪了下头,为了小命,还是决定行这让人膝盖疼的破礼。
“这位小姐,你该是没有资格和我说话的吧。”
方悦睁眼,面露烦躁鄙夷。
“可……”
司徒风缄默,刚刚小厮和他说,报官也无用。
那么他们是万不可以硬来的。
眼前这女子一身张扬的红色,加上她周身的气场,以及这些一看就是被精心训练过的官员,她,她不会就是当朝丞相……方悦吧?
传闻丞相方悦,除却必要的丧事,其余时间皆是红色。
传闻说她是为了等她幼年走散的意中人回来…日日穿正红色喜服,只为了有朝一日迎娶意中人…
身份尊贵,却也是个痴情种。
但!
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
稍有不慎,他们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鄙人女儿不知礼数,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拿上你十年来的账本,倘若没有问题,本官自不会追究。”
方悦重新躺回椅子上,闭眼的一瞬,余光瞥见迟玄瑾身后的沈青寒。
一种突然起来的熟悉感,占据她的思绪。
“阿辞……?”
她轻轻呢喃,缓缓起身,走到沈青寒面前。
她半蹲下身子,认真无比的注视沈青寒,那是和十多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清澈眼眸。
周围好像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关赐和司徒风屏住呼吸,却也不敢回头看。
两名侍女跟在方悦身后,随时准备保护丞相安全。
“参加大人。”
沈青寒标准行礼,眉目之间没有一点对眼前人的熟络感。
方悦收回讶然目光,时间太久了,就到她见到个形似的人,都会觉得是他。
偏生眼前这人,给她的感觉,比以往那些神似的人,带给她的感觉要强烈得多。
“请起。”
方悦淡淡应着,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柔情。
再不似刚才那样公事公办的冷淡疏离。
“多谢大人。”
接下来的流程,便顺利了些。
司徒酒馆十年间的账本一一呈上来,专门的人员开始一一比对。
五人静坐在房内,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落下帷幕。
方悦淡定如斯地在那里坐着,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沈青寒身上。
频繁性地和迟玄瑾目光在空中对视,两人友好一笑。
夜深人静,算盘珠子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
翻看账本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清点账本的忙碌声。
众人心惊肉跳,却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朝宰相就坐在那里,稍有冒犯,便是可取项上人头的结果。
“咕噜……”
沈青寒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
他肠胃不好,这几日被养得好了点,今天晚上过点了都没吃饭,肚子开始抗议了。
“大人,我家夫郎脾胃不好,可否恳请大人让我们离开一会儿,去吃点东西?”
闻言,沈青寒扬眉,眉目染上欣喜雀跃。
妻主说,说他是她家夫郎哎……(*^▽^*)!
迟玄瑾出声,她一直没说话,是因为在和方悦做无声的对抗。
十点多了,换做现代人,也该饿了。
“去吧。”
末了,方悦又补上一句,“一起去吧。”
“暗香、红袖,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去便回。”
她简单交代了下,便跟着他们五个人一起出发。
没有安排侍从,但她穿着一身哄,走到哪里都是惹眼的存在。
他们随便挑了家饭店,上了雅间,把店家吓得原地乱蹦跶。
表面上一派镇定。
谁人不知,当朝丞相今日竟然来他们镇上了!
一到地方,就将镇上远近闻名的司徒酒馆给包围了,他这个小饭店,犯啥错了啊!
后厨做饭的时候,他亲自去监工,小二上菜的时候,他紧紧跟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直到雅间的门顺利关上,他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拍拍跟了自己五十多年的心脏,呼呼,命还在,真好。
屋内五人的氛围,从刚进入,就显得深沉庄重。
尽管方悦已经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却仍旧是众人忽视不掉的存在。
饭菜上来,店家和店小二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刻——难得大喘气的时候。
“我先出去一趟。”
方悦作揖,转身离开。
屋内的氛围降下来,但是这饭,该不该吃……
刚上来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能不能吃啊……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吃饭。
但是为了小命,他们还是忍着饿。
“沈青寒,给。”
迟玄瑾凑兜里面拿出一块酥糖,递给他。
“喔。”
“先垫着点,待会儿再吃东西。”
“好。”
沈青寒表情丧丧的,嘴巴扁扁的,就差把我不开心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刚刚还说他是她的夫郎,现在倒是不说了……就不能继续喊他夫郎嘛。
他剥开糖,咬了一半,递给迟玄瑾。
她就着直接吃掉,司徒风从未觉得,有糖吃,可以这么幸福。
好饿,好想吃……
好在方丞相也没让他们等太久,在饭菜彻底变凉之前,她回来了。
手里面拿着十几串糖葫芦,还有两份红豆酥。
“抱歉,诸位等久了。”
“这是我刚刚去买的,诸位尝尝,放轻松,吃完饭我们回去接着算账。”
听完前半句,他们刚放松一点;再一听后半句,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方丞相动第一筷子,其他人这才开始吃饭。
只是红豆酥和糖葫芦被冷落了。
最后还是方丞相硬塞给他们,他们才敢吃。
谁敢吃当朝丞相亲自给他们买的东西啊!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回去的路上,氛围明显没有之前那样静谧无声。
关赐和方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今天天气不错啊。”关赐哈着气,冷的他直哆嗦。
“嗯。”方悦点点头,裹紧身上的貂绒。
司徒风跟在两人后边,感受着前面两人的尴尬,还当着后面两人的电灯泡。
“你喜欢吃红豆酥?”
“嗯,红豆酥很好吃的。”沈青寒点点头,将咬了一小口的红豆酥递到迟玄瑾唇边。
她张口,不避讳地吃掉。
看来方丞相,对她的小夫郎还真是上心。
“其实,我不喜欢吃红豆酥,我也不喜欢红豆。”
“那你干嘛要吃啊,快吐出来!”
沈青寒着急,将掌心放在迟玄瑾唇边,宛如着急的小兔子。
“因为是你喂的。”
迟玄瑾在沈青寒耳边低声言语,她养的小夫郎,很没出息地红了脸。
方悦余光瞥见这一幕,心尖无端刺痛,和迟玄瑾目光对视,她明显看到对方眼睛中的占有欲。
那是专属于女人对男人的占有。
倘若沈青寒真的是阿辞,那就很难办了……
她不是傻子,能明显看出来沈青寒对这个女人,格外喜爱。
一行人回到屋内的时候,算账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等着等着,慢慢的便睡着了。
算账的老伙计告诉她,账本没有问题,她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在经过沈青寒的时候,将身上的貂绒给他盖上,而后又坐在炉边,将里面的炭火添得旺了些。
她随意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沈青寒发呆,思绪渐渐回转……
许多年前,那是明媚如烈阳的额日子,春风吹过,留下阵阵妩媚。
她穿着蓝色锦衣,跟在浩浩荡荡的狩猎大人们身后,同行的,便有阿辞。
许是上天没有测算好。
那日山上下了特大暴雨,引发洪水,一群人急匆匆地躲闪。
她护着阿辞,却被洪水冲走。
算他们命大,最后在一颗百年大树前有所倚靠。
最后,又是一阵暴风雨,将他们吹散。
他们紧紧地抓着彼此的手,在自然的力量面前,却显得形单影只。
最终,他们冲散……
她最后,得救了。
他们的婚事,便就此作罢。
十多年了,很多人都忘记了,就连当今圣上,都不再幻想阿辞能回来。
他们都觉得阿辞死了,但是她一直相信,阿辞没有死……
殚精竭虑、夜以继日,她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他的寻觅。
“阿辞……阿辞……阿辞……”
方悦从梦中惊醒,她好像又梦到了那天深不可测的洪水。
梦醒时分,她额头浸满冷汗。
“多谢大人。”
沈青寒作揖,将貂绒递给方悦。
他明晃晃地站在那里,就仿佛阿辞,重新回来一样。
暗香和红袖分别端着脸盆和漱口水,出现在方悦左右侧。
“大人。”
暗香在方悦面前挥挥手,她承认,这男子确实好看,但是脸上有疤痕,大人怎么还会这般上心!
“无碍。”
方悦接过他递到手中的貂绒,眉目间凝着淡淡柔意。
“昨日查过了账本,司徒酒馆没有问题,你们今日,便照常营业吧。”
话罢,方悦起身,红袖给她穿好貂绒。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关赐这才如释重负,摔坐在椅子上。
沈青寒扶额,有点头痛。
方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免得多看了几眼。
迟玄瑾暼眉,心底有点不太安稳。
倘若她抢不过,该当如何。
对方身份尊贵显赫……
而且他们之间的羁绊,又如此之深……
郎情妾意,总好过她的冷热不定……
迟玄瑾再一想到狼哥派给她的任务——抽沈青寒20鞭子。。。
谁会喜欢一个暴力狂啊!救命!!
方悦身份尊贵,且还那般体贴入微,这样一比,她当真啥也不是。
“迟玄瑾,谢谢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开口就成!”
司徒风道谢,遇上事儿了,有个人陪着,也是极好的。
她这次,倒是真的有点想拜师学艺了。
昨天她都快被吓得小命呜呼,但迟玄瑾竟然不为所动,表现得可比她镇定多了。
“嗯……”
迟玄瑾灵光一闪。
“你店里可有会盖房子的木匠?”
“不是,我就客气一下,你还真的当真了?”
司徒风汗颜,主要是这要求也提得太快了些。
“行,下次有事别找我!”
“我错了还不成吗?”能屈能伸大女子是也!
关赐开口道,“有。”
他招呼着十几个人,“你们去给迟姑娘帮帮忙,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关赐态度恳切,没有半分不尽人意处。
一报还一报,趁他还在世,帮女儿积攒点人气,也是不错的。
市井传言说迟玄瑾粗鄙不堪,贪财好色,如今看来,传言到是也太不真切了些。
有了关赐安排的十几个人,建造房屋的工作真是拉开帷幕。
将原有的小茅草屋和漏风厨房打散,开始建地基,盖房子。
还有一部分人上山去砍伐木柴。
迟玄瑾跟在她们中间,工作量是他们的二倍不止。
司徒风看看她肩上扛的木柴,再一次感慨迟玄瑾是真·女人!
她顺便将她的小厮,连带着车夫一起喊来帮迟玄瑾盖房子。
沈青寒忙着去做饭,一行人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迟玄瑾和主要负责人交流着要修建房子的意见……
夜色降落,司徒风驾着马车,带着两人奔去她的小院,暂时入住。
客房的院子与主院有长长一段距离,司徒风动了动脑子,给二人特意选取的僻静之处。
镇上很是奢华,八九点的时候,还有灯亮着。
客房内点着油灯,勉强地能照亮屋内。
被褥都是新换的,客厅内还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浴桶,是司徒风嘱咐下人给他们准备的。
衣架上还搭建着崭新的衣服,在她们来之前,房间已经被细致地打扫过。
迟玄瑾对此很满意,经过今日一天的辛勤劳动,她对司徒风的印象有所改观。
“我,我伺候你,沐浴,沐浴吧……”
沈青寒低垂着头,淡淡光晕中,他脸色泛红。
迟玄瑾眉梢上扬,还有这好事?
可是狼哥的任务要怎么办啊……
虽说现在狼哥还没催促她,但是她也能瞧见倒计时在一点点的流逝啊。
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二十鞭,还要皮开肉绽。
她下不去那个狠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迟玄瑾摆手,装出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空间里面多了一束百合花,等打完再送给沈青寒吧。
她语气淡漠,颇有点冷淡疏离,刺痛沈青寒。
衣衫褪去,旖旎不复存在,只余满室哀伤。
沈青寒站在原地,在迟玄瑾脱衣服的时候,转身。
等她洗完之后,看着她躺在床上,沈青寒才吹灭油灯,入浴桶内沐浴。
水温已经变得温热,他很认真地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上新的衣物。
迟玄瑾听着声音,点燃油灯。
沈青寒心中微暖,脚下的步伐加快一点,朝着床边走去,掌心攥紧。
“趴下。”
迟玄瑾口气掺杂命令口吻,她态度强硬道。
沈青寒不明所以,却乖乖照做。
他越是这样听话,她心底的愧疚便越深。
“张嘴。”
她给他口中塞入一块碎布,掀开被子,拿出早准备好的鞭子,抽打在他的,一下,两下,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