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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似是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和他们为难。她径直蹲在这一黑一白的猫鼠面前，将那始终端在手里的米粥随意放在他们跟前，自顾自看了好一会儿，虞景闲和沈棠宁本是依旧兀自提着十二分的警惕心思，但架不住那女子冷不防就将米粥往她面前推了推。
只这一个动作，让沈棠宁好一阵茫然。
碗里是米粥。
是她原先伸长脖子探望了许久，才总算确认的所谓符水的真面目。
但在此之前，沈棠宁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要和其他人一样，为了果腹而投诚平天教。可现如今，却是有人主动将这米粥送上门来了……
虞景闲心下的疑惑半点不比沈棠宁少。
他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女子，试图以他惯常识人的本事，让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倘若虞景闲并非是如今这副骨瘦嶙峋的模样，或能有些效果，但眼下他不过就是一只饿得瞧不见几两肉的倒霉黑猫，其震慑力自是锐减。
至于边上那只白老鼠，就更没有什么威慑力了。
一白一黑，一猫一鼠。
难得和谐的配色，以及这实在让人忍俊不禁的场面，大抵是换做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至于眼下，之所以再没有其他人关注，无非是彼时每个人都只一心念着他们好容易才得到的米粥而已。
那女子全然不管虞景闲和沈棠宁是什么想法，自顾自屈指在两人头上敲下一记，随后淡然道，“吃吧。”
“往后若是得了朝廷的情报，可去平天教换取食物。”
又是和那小老鼠一模一样的说辞，沈棠宁虽心下尚存一线疑虑，但到底还是郑重地道了谢，未必是为了那一碗米粥，纵然仅是这一线索，也是该谢的。
沈棠宁道谢的时候，却是根本就没能回想起来，眼下她并不是人，就连虞景闲这般终究还是免不得和她一道沦为了畜生的家伙，都没法子听懂她究竟说了什么，按理说，眼前的女人也是听不明白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声谢谢刚说出口，女子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异样，倒是一旁的虞景闲不由得神色一凛，他怔怔的回眸来看，眼神里带着些委实让沈棠宁错愕的惊疑。
然而，不过一瞬的功夫，虞景闲似是自觉失态，便又忙不迭收敛了心神，重又转了回去。
这一幕来得实在突兀，沈棠宁兀自凝神思忖了半晌，却也到底是没能想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便也只能没好气的暗自腹诽。也亏得是那时候的沈棠宁再没有轻易喊出声来，若是不然，照例会全无遗漏的被虞景闲听了去。
前不久两人还不得不以委实艰难的行径来互通有无，可现如今，虞景闲却是能听懂她说了什么，如此一来，他门交流起来自是顺畅许多。这当然是个足以让人振奋的好消息，但欣喜之余，虞景闲却也不由得警铃大作。
不为旁的，毕竟这一番出人意料的际遇，归根究底还是因眼前女子而起。
但显然，纵是他和沈棠宁都在不自觉间恍惚出神，兀自怔愣，但女子根本就半点没放在心上。她从始至终都是淡笑着盯着他们瞧。
她兀自瞧了好一阵子，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觉得有些无趣，便径直起身，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
直到其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虞景闲和沈棠宁这才陡然间从恍惚中抽离出神，他们仔细回溯这接连有些莫名的经历，但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亦或者是，他们这一猫一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冷不防泄露了身份，才引得对方如此关照？
可奈何，饶是他们挖空了心思，却到底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比起那些始终都想不明白的麻烦事，眼下沈棠宁和虞景闲最该解决的，是这莫名送到他们跟前的米粥。
若是依着周遭那些狼吞虎咽的人群来看，他们倒也权且不必过分忧虑，只一门心思吃干抹净便罢，左右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就算不是他们亲自向着平天教讨要的，可到底是送上门来的吃食，哪里有轻易就弃之不理的？
可正也因为这并非是他们自行讨要，且那女子实在太过可疑，以至于当下虞景闲和沈棠宁心中都免不得生出些惊疑意。若是这一碗米粥当真就和旁人的不同，他们又该如何？
这是横在两人心底相同又亟待解决的疑惑。
眼见着沈棠宁径自张望了好一阵子，好几次欲言又止，虞景闲便当先开口，“瞧着好像没什么问题。”
耳畔再不是熟悉的喵叫声，沈棠宁听着不自觉愣神了好一会儿，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前不久这家伙为什么会有那样超出了预料的突兀表现。
她居然能听懂虞景闲的话了？
惊诧之余，沈棠宁心下到底也隐隐泛着不安。不为旁的，只因她回想此前种种，唯一能想到的异样，也只有那女人屈指敲的那一记。换言之，她和虞景闲得以顺畅交流，归根究底是得益于对方的这一行径。
但，那女子又是如何知道，她和虞景闲根本就听不懂对方说话的？
想到此，沈棠宁只觉得头皮发麻，但尚没等她顾得上继续往深里想，虞景闲却是已经将那盛了米粥的碗推到了她面前，“你先喝吧。”
他们一共就这么一碗米粥。
两人分食是免不了的。
虞景闲让她先用，既是风度，也是必然。
毕竟，虞景闲此前才刚用过糕点，而那时候，沈棠宁可是不由分说径直就递了过去。她没说自己吃没吃过，也没要求虞景闲非要和她一起分享，既是因为交流不便，也因为实在没有必要。
可眼下，再对上虞景闲的谦让，沈棠宁也不曾有丝毫迟疑。
能再度将米粥推过来，便是虞景闲已经仔细检视过了。既已确认了安全，她也就没必要扭扭捏捏。
沈棠宁先吃，虞景闲善后。一猫一鼠利落地喝完了粥，即刻转身离开，从没有过丝毫迟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