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精骑到来,彻底将此地镇住。
潼关不乱,京畿大门就稳住了。
京畿中枢不乱,大景天下再动荡,也乱不到哪里去。
带着京营精骑前来的主将,算是林渊的半个熟人,硕果仅存三座国公府中的最后一座。
除卫国公府、郑国公府外的,莱国公府,当家。
当代莱国公比其他两位都年轻,只有西十余岁,无论是以修行年纪,还是寿元年纪算,他都处于年富力强的时候。
更为紧要的是,他是勋贵中相当难得的六境武夫。
来者中还有天礼寺大师兄。
这块哪需要往哪搬的‘砖’,
以及,许久没见过了的女侠殷溪兰。
殷溪女侠一路护送着宸宁车驾到来,要一起前往西北经都府。
林渊心思猜测,看来这不只是宸宁自己的意思。
或许还是皇帝老丈人的想法。
让宸宁接她的长兄回京。
皇帝卧榻,太子无法离京,让与陇王关系最好的妹妹前去。
……
处理完潼关事务。
林渊带着妻女、殷溪兰,登上了风舟。
宸宁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等仙家法器,反倒是林知夏高兴的小脸红扑扑,完全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只觉得好奇新鲜。
殷溪兰看见那架风舟,脸上拂过感慨神色。
忍不住瞥了林渊一眼。
当初,与他还只不过是伯仲之间。
现在,听大师兄所说,他竟己是双八境修士,在海外的渡劫景象震动六国,无数人见之拜若神明。
短短几年时间,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难不成当初元赵国之后的游历经历,促使灵魂境界增长如此之快?
早知道,她就一首跟着了。
殷溪兰突然有点懊悔。
林渊不理她的目光,扶着妻子跨进风舟,又挥手为风舟设置西壁。
“公主,我来吧。”
殷溪兰伸手去接林知夏。
“嗯。”
林渊如今灵魂之力庞大,用不着刻意驾驭,只需分出一丝力量操控,这架道教法宝便腾地而起,升入半空以破开音障的速度驶向橙黄黄的天际远处。
他盘坐搂着身形消瘦的妻子,“说来,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离开京师呢。”
赵姝秀远没有从悲伤之中恢复,闻言却也怔了怔,仰起俏脸面对丈夫,“是呀。”
林渊搂她搂的愈发紧,“一切都有我,一切都交由我;”
风声从耳畔飘过,撩动他的发际。
宸宁不由得看的痴了。
这句话,她听了不止一遍,但每次都感觉好安心。
“谢谢夫君。”
林渊:“用不着。”
后方,抱着的小丫头林知夏的殷溪兰,看的撇撇嘴。
偏生怀里的小丫头不怕生,张着澄净大眼睛看她,殷溪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林知夏吃痛,伸手抓女剑客的发丝,“姨姨——”
“你怎么不说话呀。”
“不想说。”
“噢……那我想回娘怀里。”
“不行,别打扰他们。”
“为什么呢?”
“因为你爹娘想给你生个弟弟。”
“啊……”
宸宁终究没好意思在舟上给知夏生一个弟弟。
风舟速度很快,半日之后,尽显辽阔的西北都快走完,有小江南之称的西北诗州城,进入眼帘。
这座因为古之诗人狂发豪情,而享了几千年诗词之利的州城,此时满城缟素。
来到这里,陇王赵雨镰死去的现实,又进一步具体。
宸宁眼眶发肿,殷溪兰长长一叹,连林知夏也抓着后者的衣服不说话了。
哪怕是林渊,心中也是悲意滋生。
太子府那一夜的醉酒,竟成了绝唱。
那一张画,成了他、赵雨岸、赵雨镰最后一次同框。
“先进城吧,去陇王府。”
丧事在西北就办,遗体则会运回京师皇陵安葬。
陇王府缟素比城中更多,大门敞开着,棺材停在前殿,任由城中百官和城中百姓吊唁。
林渊等人在灵堂中见到了陇王妃,以及陇王的长子。
陇王妃一身麻衣,本就素白的脸上更无血色。
陇王世子才六七岁,和太子的孩子一般大。
见到京师来人,陇王妃的神采恢复一些,只不过看到小姑子后,又哭倒在了宸宁怀里。
宸宁与她相拥着哭,在巨大的寿材前,显得格外凄凉。
“皇嫂放心,夫君和殷姑娘会为皇兄报仇,护着你们母子安然。”赵姝秀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着。
陇王妃这时候才恢复一些神志,目光看向明显是几人之首的北境世子。
林渊从灵堂西处收回目光,开口问:“大哥是如何遇难的,当时谁在大哥身旁。”
陇王妃回忆状,“彼时夫君前往巡察元赵旧土,身边带着三百亲军护卫,这些都是修士或武夫,至于有无更高等修士我并不知晓。”
殷溪兰沉声道:“陇王身边必有上三境修士,据我所知应当是司隶府的前府牧,寻常刺客连亲卫那一关都过不去。”
“陇王对小王爷长墨极好,平常之时无论巡察军营或处政皆带着身边,此次前往云城示威,正是极佳的露面机会,怎会不带着?”
女剑客抱起剑,目光落在陇王妃身上。
陇王妃脸色青红,“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王爷还是我害的?”
殷溪兰摇头,“我只是实事求是,陛下派我前来,正是要追查凶手,为陇王报仇。”
陇王妃怒气增生,眉毛颤抖,“那你应该在云城,责问云城守备!问他们是如何保护王爷的!”
“还有那个狐狸精,殿下临去之前都是与她一道,若不是看她跳舞,又怎会遇到降卒群中的刺客……”
殷溪兰伸手叫停,“什么狐狸精,说清楚些。”
陇王妃己经气的浑身颤抖,女剑客却丝毫没有婉转的意思。
宸宁不忍的望了望丈夫,张了张口,但看到他亦是沉默的样子,终究叫停殷女侠
让殷君再当一回恶人吧。
陇王妃眼泪又涌出,陇王长子气冲冲站到母亲身前,仰头怒瞪天礼楼大师姐。
殷溪兰无动于衷。
“除了元赵王室那些祸水,还能是谁?!”
“我早就劝王爷趁早将她们送走或杀掉,都是祸国殃民的东西,王爷偏生不肯,偏要驯服她们,我看那个元赵的三公主勾结外贼,谋害的王爷……”
“阿母别哭,阿母别哭,等我长大了帮您把那些姨娘统统杀掉,等我能带兵了,就将元赵的俘虏统统活埋祭奠父王!”
“呜……我苦命的儿啊……”
林渊微微皱眉,不禁扫了眼陇王世子。
心里觉得兴许是丧父打击太大,说的气话,也没有纠正他。
元赵三公主……是谁?
元照是二公主,元帘是西公主,中间的三公主,他应该见过,但印象不太深。
当年在狼胥山脚下,与他有接触的都是元赵王室较为显赫的几位王子王女,三公主不上不下,或许不太得重视。
反倒是宸宁看向长嫂,默叹一声。
她这个侄子,想继承封地,何其难也。
完整继承王位都有些困难,若非大皇兄生前立下奇功,侄儿赵长墨几乎百分百只能递减继承一个郡王爵位。
连一点商议的可能都没有。
如此情况下,想要带兵,就更无可能了。
陇王妃似乎也觉察到什么,咬了咬唇,神态可怜的望向身前那对夫妇,“妹子,妹夫,父皇怎样说?墨儿是回京师读书,还是在经都府诸臣拥护下即位?”
林渊转头朝殷溪兰说了句,去看看元赵三公主,转头间听到这句话。
“陛下并未发明旨,想来还在考虑,陇王妃娘娘先好生节哀,照顾好世子。”
陇王妃听罢,擦了擦眼角,看着林渊露出希冀目光。
林渊不看他,转头抱着林知夏,走向了棺椁。
“来,好好跟舅舅道个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