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染的图纸(深度润色版)
黎明前的黑暗像一锅熬过头的沥青,黏稠得几乎能掐出水来。林知夏蜷缩在知青点最角落的床铺上,煤油灯的火苗被她调到最小,昏黄的光线在纸面上投下一圈颤抖的光晕。那张从赵大雷拐杖里掉出来的粮库交接单己经泛黄发脆,边缘处残留的暗褐色血迹像干涸的河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
她屏住呼吸,用毛笔蘸着温水轻轻润湿纸张背面。水渍晕开的瞬间,那些干涸的血迹突然活了过来,在纸上舒展蔓延,像一条条苏醒的毒蛇。林知夏的指尖微微发抖,看着血迹渐渐化开,露出下面藏着的图案——一幅详尽到令人心惊的粮库平面图,连通风管道的拐角都标注得一丝不苟。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像一张张咧开的血盆大口。
"这是......"她的指尖突然停在图纸右下角。那里有个用红笔圈出的标记,旁边写着"T-70"三个数字。这个编号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她的记忆——陈向阳锁骨下方那个烙印,"T-70-15",在月光下泛着同样的冷光。更让她心惊的是图纸边缘那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徐卫东绝笔,1970.3.14」。字迹到最后几乎划破了纸张,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的遗言。
"三月十西日......"林知夏喃喃自语。这个日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上烫出一个洞。这是父亲失踪前一天,也是粮库账目被焚毁的前夜。老支书说过,那天夜里粮库发生过一场"意外"的火灾,烧死了十五个保管员。
窗外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林知夏迅速吹灭油灯,借着月光从窗缝往外看。周婉秋蹲在知青点的土墙边,枯瘦的手指蘸着煤灰,在墙上画出一道道清晰的线条。这个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女人,此刻的动作却出奇地精准,每一笔都落在特定的位置,渐渐勾勒出一个完整的结构图——正是粮库地下室的平面图!
"七十......七十......"周婉秋边画边数,嘶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她的指甲缝里嵌满黑灰,在墙上留下细密的划痕。当画到西北角时,她突然停住,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重重地画了个叉。这个位置与图纸上"T-70"的标记完全重合。
林知夏的掌心沁出冷汗。她突然意识到,周婉秋这些看似疯癫的涂鸦,很可能是当年亲眼所见的记忆再现。那个被画叉的位置,或许就是父亲最后出现的地方......
晒谷场方向传来脚步声。顾沉舟的白衬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游荡的幽灵。他走得很慢,右手插在裤袋里,左手攥着一块深色布料——那是苏曼珠常穿的孔雀蓝布拉吉!布料上沾着大片污渍,随着他的走动,偶尔滴落几滴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顾沉舟停在老槐树下,从怀里掏出一把五西式手枪。他擦拭枪管的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指腹轻轻过枪身的每一寸。当枪柄转到某个角度时,林知夏看清了上面刻着的编号:「QL-70-16」。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与粮库西墙锁孔的编号只差一个数字。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飞了树上的乌鸦。林知夏猛地蹲下,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枪声是从废窑方向传来的,紧接着是周婉秋撕心裂肺的尖叫:"弟弟!弟弟!"
顾沉舟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那块孔雀蓝的布料挂在槐树枝头,被夜风吹得轻轻摆动,像一面招魂的幡。
林知夏重新点亮油灯,发现图纸背面还有一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真相在第七十西个」。她突然想起周婉秋每天在墙上画的正字——昨天刚好是第七十西个。这个疯女人,或许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