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掺了蓝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粮库屋顶。林知夏蹲在废砖窑的背风处,指尖沾着周淑芬伤口的血,在黄泥墙上画了第七道竖线——这是老人昏迷的第七天。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从草堆里传来。林知夏连忙扑过去,看见周淑芬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枯瘦的手指正死死攥着那块染血的布条。
"您要喝水吗?"她捧起破搪瓷缸,却见老人艰难地摇头,沾血的手指在自己左肩比划——那里有道结痂的旧伤,形状像把生锈的钥匙。
"通风口......"周淑芬气若游丝,使劲抬起头,嘴巴张合很久才说完一句话。沙哑的说道"西区...十六号......"
林知夏心头一跳。这形状她太熟悉了,赵大雷的黄铜钥匙就长这样!她刚要追问,老人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带着蓝丝的泡沫。
"别动,躺好休息一下。她按住周淑芬的肩膀,却发现老人后背的伤口开始诡异地泛蓝,像是有荧光颜料在皮下流动。这症状...和苏曼珠临终前一模一样!
"他们...换了药......"周淑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704...不是毒...是...是......"
话没说完,老人的瞳孔骤然放大。林知夏顺着她僵首的视线望去,只见砖窑缝隙外晃过一道人影——是徐雅琴!那抹孔雀蓝发卡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红裙摆扫过潮湿的泥地,留下一串花瓣状的脚印。
林知夏屏住呼吸,摸出藏在砖缝里的铁皮盒。盒盖上的"QL-70-3"编号被血污覆盖,但那张烧焦照片的边缘仍清晰可见顾父实验室的白大褂。她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玻璃柜,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七支蓝色针剂,标签上印着......
"找到你了。"
甜腻的声音在背后炸响。林知夏猛地转身,徐雅琴的红皮鞋正碾着周淑芬吐出的血沫,注射器的针尖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沉舟哥哥让我来看看,"她歪头时发卡上的假珍珠碰撞作响,"老疯子有没有交代遗言呀?"
林知夏把铁盒往身后藏,却被突然冲进来的身影撞得踉跄。赵大雷浑身是泥,左腿的绷带散开,露出泛着蓝光的伤口。他手里攥着把生锈的管钳,首接朝徐雅琴面门抡去!
"铛——"
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生疼。徐雅琴竟用注射器格挡,玻璃碎片混着蓝色药液飞溅到赵大雷脸上,立刻腐蚀出蛛网般的红痕。
"大雷!"林知夏想去扶他,却被一股大力拽到墙角。周淑芬不知哪来的力气,用身体护住她,枯瘦的后背瞬间被飞溅的药液灼出青烟。
徐雅琴咯咯笑着退到窑口:"真感人~不过..."她突然变脸,从护士服口袋掏出个小巧的铜哨,"三分钟后,整个民兵连都会知道你们在这儿。"
哨声刺破晨雾的刹那,赵大雷扑上去掐住她脖子。两人滚倒在泥地里,孔雀蓝发卡崩飞出去,露出徐雅琴耳后硬币大的疤痕——那分明是个数字"16"!
林知夏刚要上前,周淑芬却死死拽住她衣角:"钥匙...通风口..."老人从怀里摸出半枚染血的纽扣,"给...顾家小子......"
纽扣背面刻着"QL-70-3",正是照片里顾父实验室的编号!林知夏攥着纽扣抬头,发现赵大雷己经制服徐雅琴,正用管钳抵着她咽喉:"说!704药剂到底是什么?"
"是希望呀~"徐雅琴嘴角淌血,却笑得灿烂,"能让死人复活的希望......"
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赵大雷气得朝徐雅琴面门狠狠一拳,首接打晕了她。咒骂着拽起林知夏:"走!"她回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周淑芬,老人正用口型对她说着什么,那形状分明是——陈、向、阳。
粮库西区的铁门挂着新锁,但锈蚀的通风口栅栏早被撬开。林知夏跟着赵大雷爬进黑暗的管道,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化学品气息扑面而来。管道壁上满是抓痕,最深的一道里嵌着半片指甲盖——是陈向阳的!她认得那上面细小的月牙疤。
"到了。"赵大雷突然停下,黄铜钥匙插入通风扇后的暗格。随着"咔嗒"轻响,暗格弹开,露出十七支排列整齐的蓝色针剂,每支标签上都印着知青的名字!
林知夏颤抖的手抚过标着"陈向阳"的那支,突然发现底部沉淀着黑色絮状物——和徐雅琴注射器里的一模一样!她想起周淑芬临终的口型,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陈向阳被当成了实验体?
"快看这个。"赵大雷从暗格深处抽出个牛皮本子。翻开扉页,顾父凌厉的字迹写着:"QL-70人体实验记录,1970.3.15"。最新的一页墨迹未干,记录着:"7号实验体(陈向阳)出现排异反应,建议更换17号备用血清"。
林知夏的血液瞬间冻结。17号...不就是她的体检编号吗?
"砰!"
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赵大雷猛地合上本子:"他们放狗了!"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还有徐父的吼声:"抓活的!要新鲜的血清!"
在爬上通风井的最后一刻,林知夏回头看了眼暗格。月光透过缝隙照在针剂上,蓝色液体里浮沉着极细的金属丝——那根本不是药,是某种微型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