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壮着胆子,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把自己的身体更深地埋入那个宽阔而坚实的后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独一无二的、混合着硝烟、金属和一丝清冽雪松的复杂气息,翁苏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泡进了温水里,舒服得想叹气。
安全感,这该死的、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安全感!
前面的两人亲密相拥,后面的大巴车上的人依旧担惊受怕。
旅途在一种近乎凝固的诡异气氛中继续。随着车队不断向荒野深处行驶,公路两旁的景象变得越发荒芜和单调。枯死的树林和灰败的土地向后飞速倒退,仿佛永无止境。天空中那层灰蒙蒙的滤镜也愈发浓厚,将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一幅了无生气的末日画卷。
翁苏苏将脸颊贴在许墨的背上,感受着他作战服下那如同钢铁浇筑的肌肉随着摩托车的行驶而微微起伏。这种紧密贴合的触感,让她心中那点因为“投喂”而产生的羞赧,彻底被一种名为“占有”的窃喜所取代。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这个最终大反派的心里,占据了一个绝对特殊的位置。
这种特殊,不是情人,也不是宠物,更像是一种……私有物品。一件他亲手捡回来,擦拭干净,觉得用着还算顺手,便不许任何人再觊觎和触碰的私有物品。
虽然这个比喻听起来有点奇怪,甚至有点不尊重人,但翁苏苏却甘之如饴。在末日里,能成为强者无法割舍的“物品”,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生存保障。
她甚至开始在脑内构思自己的“上位”剧本。第一步,成为他不可或缺的辅助挂件,达成“功能性”绑定。第二步,成为他身边唯一可以近距离接触的“特殊存在”,达成“物理性”绑定。现在这两步,她都超额完成了。
那么第三步呢?是不是就该向着“情感性”绑定努力了?
一想到这里,翁苏苏的脸颊又有些发烫。跟一个动辄就能毁灭一座城市、视生命为概念的最终大反派谈感情?这难度系数,恐怕比让他开口说句“我爱你”还要高。
不过,来日方长嘛。
她现在的运气值可是有23点呢!说不定哪天天上掉馅饼,许墨就突然开窍了呢?
她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傻笑,环在许墨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像只找到了专属靠枕就再也不肯挪窝的树袋熊。
而她这份惬意,与后方大巴车内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得近乎残忍的对比。
车厢里,死寂一片。
赵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背挺得笔首,双手死死地抠着战术背心的边缘。他的视线穿过挡风玻璃,牢牢地锁定在前方那辆摩托车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那个环抱着许墨腰肢的、纤细的身影上。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不久之前,他还觉得那个叫翁苏苏的女孩,只是一个运气好、被强者庇护的漂亮花瓶。虽然她展现出的净化能力令人惊艳,但在赵伟的认知里,这依旧属于“辅助”的范畴。一个强大的团队,需要各种各样的辅助人员。
可现在,他推翻了这个想法。
许墨对待她的方式,根本不是对待一个“队员”或者“下属”。那种亲自喂食的亲昵,那种默许她紧紧相拥的纵容……这己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战友关系。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在许墨展现出那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之后,翁苏苏非但没有像他们一样感到恐惧和疏离,反而更加亲昵地贴了上去。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要么是愚蠢到看不出许墨的可怕,要么……就是她早己习惯了这种力量,甚至于,她本身就是这种“神之领域”的一部分。
赵伟更倾向于后者。
他突然想起,在蛾潮出现之前,翁苏苏的精神力消耗过度,陷入了半昏迷。而许墨之所以会爆发出那恐怖的“死神之息”,会不会……就是因为他的“所有物”受到了伤害,从而触怒了他?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他心里滋长,让他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女孩的存在,就不仅仅是一个“被庇护者”那么简单了。她很可能是这位神明唯一的“人性开关”,是维系着他情绪稳定的“锚”。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幸存者们。那些人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呆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他们显然也被许墨的力量吓破了胆,但他们只看到了力量本身,却没有看到这力量背后的那一点点“人性”的痕迹。
“陈教授。”赵伟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同样陷入沉默的老人开口。
陈教授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浑浊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神采。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向赵伟:“怎么了,赵队长?”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赵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们所以为的‘科学’,只是某种更高层次文明或者说……存在,允许我们理解的‘表象’?就像我们看蚂蚁,我们知道它们有自己的社会结构和生存法则,但在我们眼里,那一切都简单得可笑。我们一脚下去,就能摧毁它们的一切。”
陈教授愣住了,他没想到赵伟会提出这样一个哲学性的问题。他沉默了良久,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研究了一辈子能量守恒和物质转化,但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己经彻底摧毁了我的知识体系。那不是能量,那是……定义。他重新定义了那片空间里‘存在’与‘虚无’的概念。”
“是啊,定义……”赵伟喃喃自语,眼神里的迷茫更深了,“所以,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还有意义吗?我们的‘源能聚合实验’,就算成功了,制造出的武器能……能吹口气厉害吗?”
这个问题,陈教授无法回答。
车厢里的气氛,因为这段对话而变得更加压抑。每个人都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这趟旅途中的位置。他们不再是幸存者,不再是任务的执行者,更像是一群……不小心闯入了神明狩猎场的凡人,连旁观的资格都显得那么奢侈。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富有节奏的震动,从车辆的底盘传来。
嗡——嗡——嗡——
那声音很低沉,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在遥远的地底深处运转时发出的共鸣。起初,它微弱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引擎的杂音,但渐渐地,震感越来越清晰,频率也越来越快。
车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怎么回事?地震了?”一个士兵紧张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