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时,宋砚又站在了驿馆后墙的老槐树下。
后颈的凉意还未散尽,方才那刺客腰间的云纹玉在他袖中硌得生疼。
他摸了摸石板缝里的碎瓷片——标记还在,说明地道口未被察觉。
系统"洞微"技能在视网膜上投出淡蓝色的路线图,巡丁的脚步声在耳中被拆解成规律的节奏:三步一停,五步一咳,第七步时会踢到墙角的破瓦罐。
他屏息数到第七下脆响,脚尖点着墙根凸起的砖棱翻进后院。
青苔在脚下滑了滑,他立即屈腿卸力,腰背绷成一张弓——这是老狱卒教的"尸虫步",专在湿滑地面避声。
第三块莲花纹石板下的地道口泛着霉味。
宋砚摸出火折子晃了晃,橙黄的光映出石壁上新鲜的抓痕——有人比他更早来过?
但系统提示"关键线索未破坏",他咬了咬牙,攥紧腰间的短刀钻了进去。
地道向下斜着延伸,霉味里混着铁锈味。
宋砚的指尖触到石壁上的凹痕,是人工凿出来的踏脚处。
系统突然跳出"温度异常"提示,他这才发现越往下走,空气越干燥——这不正常,地下潮气该往上涌才对。
转过三道弯,前方出现微光。
宋砚贴着墙根挪过去,鼻尖突然撞上一股刺鼻的桐油味。
借着火折子的光,他看见满窖堆叠的木箱,箱缝里露出半截铁矛尖——哪里是药材?
分明是军械!
"哗啦。"他踢到脚边一个散落的纸卷,捡起来时手一抖——封皮上盖着朱红密印,龙纹环绕中"兵部尚书府"五个字像烧红的铁,烙得他瞳孔收缩。
系统"验尸术·洞微"自动启动,纸张纤维在他眼里放大成网。
宋砚用指甲刮了刮墨迹,深褐色的粉末粘在指腹:"松烟墨,掺了少量丹砂,是京中'松雪斋'的特制墨。"他又摸了摸纸背的水纹,"竹纸,三年前才在江南推广,兵部行文专用。"
"逻辑推演·连环"开始运转。
半年前的雨季,兵部尚书府发出密令;三个月前,云州码头出现伪装商船;一个月前,刺客出现在驿馆——这些时间点在他脑海里连成线,最后扎进三年前那个雨夜。
父亲宋伯安被毒杀的那晚,书案上也摆着类似的密卷,封皮同样有龙纹密印。
"咚。"头顶传来脚步声。
宋砚立即吹灭火折子,缩在木箱阴影里。
巡丁的灯笼光从地道口漏下来,照出窖角堆着的账册。
他摸出怀里的炭笔,在袖口快速记录:"西月十五,商船'福顺号'进港;五月初七,二十车'药材'转运;六月初三......"
脚步声渐远,宋砚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系统提示"终极真相进度73%",他将密卷原样塞回木箱,却在最底层摸到个布包——打开是半块虎符,青铜表面刻着"镇北"二字。
天快亮时,宋砚敲开了陆一百五十三的门。
老文书正就着油灯补抄奏报,见他进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昨夜又去那驿馆了?"
"陆老帮我看看这个。"宋砚摊开袖口的炭笔记录,"这字迹像不像三年前兵部那份调令?"
陆一百五十三的手指在纸上游走,突然顿住:"起笔带钩,末笔回锋......"他从抽屉里翻出个旧卷宗,摊开比对,"一模一样!
这是当年调遣镇北军的密令,后来被指为宋推官伪造的通匪证据......"
宋砚的喉结动了动。
窗外传来打更声,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血浸透了衣袖:"明川,要查......密印......"
"宋推官!"孙一百五十七的声音从巷口传来,裹着晨雾撞进院子。
这商人气喘吁吁,腰间的算盘晃得叮当响:"码头的'福顺号'昨晚卸货了!
说是茶叶,可我看见箱子缝里露着铁片子,连夜运去城西废窑了!"
宋砚捏紧袖中的虎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废窑离边镇军粮库不过三里地,地窖里的军械、密令、虎符......青蛇的网越收越紧了。
"劳烦陆老把这些比对结果封好,我得回边镇。"他冲两人抱了抱拳,转身要走,却在巷口撞进一团阴影。
"宋推官这是要急着去哪儿?"
熟悉的京腔让宋砚脚步一顿。
他抬头,看见穿月白锦袍的年轻人正把玩着折扇,腰间的琥珀坠子在晨光里泛着蜜色——竟是兵部侍郎之子周明远,上月在京中茶肆有过一面之缘。
"周公子怎会在此?"宋砚垂眸,藏起眼底的锐光。
"家父让我来云州收些药材。"周明远笑得温和,折扇"啪"地合上,"倒是宋推官,这两日在驿馆进进出出的,莫不是在查什么案子?"
宋砚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和昨夜刺客的云纹玉纹路相似,只是多了颗镶嵌的东珠。
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响,"照胆"技能自动触发,他看见周明远眼底闪过极淡的慌乱,像一滴墨滴进清水。
"不过是查些旧案。"他扯了扯嘴角,"周公子若得空,不妨去码头看看,听说近日有好货。"
周明远的笑容僵了僵,拱了拱手:"那张某先行一步。"他转身时,扇骨扫过墙角的青石板,几片碎瓷片"叮"地落在地上——正是宋砚昨夜留在地道口的标记。
宋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喉间泛起铁锈味。
晨风吹起他的衣摆,怀里的虎符硌着心口。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终极真相进度78%。"
他摸出怀里的木簪——那是苏若蘅去年送的,刻着并蒂莲。"清瑶,"他对着风轻声说,"这次,我带了足够的证据。"
巷口的挑旗被风卷起,"云来客栈"西个大字猎猎作响。
宋砚紧了紧腰间的包裹,大步向镇外走去。
晨雾中,马蹄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