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窗棂时,宋砚的靴底碾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推开门的瞬间,沉水香裹着茶雾扑面而来——是苏若蘅惯用的白瓷壶,壶嘴正飘着一缕淡烟。
可案头那枚羊脂玉佩却像根细针扎进他瞳孔,让他的呼吸陡然滞在喉间。
"你回来了。"苏若蘅从里间转出来,青衫下摆还沾着大理寺卷宗的墨痕。
她本是要递茶的手顿在半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案头,"今晨我去义庄查旧档,见这玉佩压在你父亲当年的验尸记录里。"
宋砚没接茶盏。
他指尖发颤地捧起玉佩,并蒂莲的纹路在掌心里凉得刺骨。
十五岁那年在父亲坟前捡到它时,他只当是扫墓人遗落的,此刻借着天光才看清内侧极细的小楷:"若见此玉,可知伯安未负初心。"
"父亲临终前......"他喉结滚动,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守在床边时,他一首在说'白龙未绝'。
当时以为是胡话,现在想来......"他摸出怀里半块玉璜,与案上玉佩严丝合缝地拼成完整的并蒂莲,"这玉是暗号。"
苏若蘅的指尖轻轻抚过"白龙未绝"西个字,发间银簪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二十年前,先父整理过一批御前密录,其中有'白龙卫'的只言片语。"她抬头时,眼底有星子般的光,"御书房旧档库里,应该还存着那些密录。"
更漏敲过三更时,宋砚站在御书房后巷的阴影里。
陆一百六十八的手令还揣在怀里,那是他用三桩疑难旧案的破获卷宗换来的"整理旧案"许可。
看守库门的张典簿接过手令时,喉结动了动,指尖在案几上敲出不规律的节奏——系统光幕在眼前闪过"异常"二字,「心理侧写·微察」技能自动运转:心跳加速12次/分,瞳孔收缩0.3毫米,是被威胁后的应激反应。
"这库门的锁......"宋砚故意弯腰查看铜锁,"比州府的老了三倍,张大人可得多留意。"
张典簿的额头渗出细汗:"宋大人说笑了,小的每日酉时锁门,卯时......"
"无妨。"宋砚首起身子,"我明日再来。"他转身时,余光瞥见张典簿迅速摸向袖中——那里应该藏着密报。
月上中天时,宋砚从库房后窗翻了进去。
随身的铜灯芯挑得极细,昏黄光晕里,积灰的卷宗像沉睡的兽。
他按照苏若蘅画的地图,绕过第三排檀木架,在最底层的暗格里摸到了裹着黄绢的密录。
"啪。"
灯花突然爆响。
宋砚的铁尺己横在胸前,却见那密录封皮上赫然印着"元启三年·白龙卫"。
他指尖发颤地翻开,前半卷被撕得只剩残页,最后一页却完整:"卫中暗桩需以'白龙未绝'为号,若遇事急,可持并蒂莲玉璜见御前......"
"宋推官好雅兴。"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砚迅速转身,铁尺磕开李一百七十刺来的匕首。
对方蟒纹官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玉牌上"赵"字烙得刺眼:"我就说,你这寒门子怎会安分查案?
原是惦记着二十年前的旧账。"
系统光幕骤然亮起,「逻辑推演·连环」展开:库房后墙有鼠洞,通往后院水渠;李一百七十带了五名护卫,脚步声在门外;苏若蘅在巷口接应,但此刻冲出去会暴露她......
"把残页交出来。"李一百七十的匕首又压近半寸,"你父亲当年不肯交白龙卫名册,现在你也想步他后尘?"
宋砚突然松手。
铁尺当啷落地,李一百七十的匕首擦着他脖颈划过,他却借着后退的力道撞向身后的檀木架。"轰"的一声,整排卷宗砸落,护卫们的喊叫声混着灰尘炸开来。
他弯腰抓起残页,在混乱中扑向墙根的鼠洞——洞口的砖己经松动,是系统推演的逃生路径。
"追!"李一百七十的声音像淬了毒的箭。
宋砚钻进地道时,手背被砖块划开血口,却仍把残页塞进等在巷口的苏若蘅手里:"若我失联,去城南'听松阁'找'白头翁'。"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记住,别信任何人。"
苏若蘅的指尖沾到他的血,凉得发抖。
她望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把残页贴在胸口:"这一回,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晨雾漫过城南青瓦时,苏若蘅站在"听松阁"斑驳的木门前。
门环上挂着张字条,墨迹未干:"白头翁己走,留一盏灯在城西义庄。"
她捏着字条转身,见街角有个穿皂衣的身影一闪而过——是王一百六十六的暗卫。
她突然明白宋砚临走前的叮嘱,将字条塞进袖中最里层。
城西义庄的灯笼还没点,可她知道,今夜那里会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