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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川的脑袋“咚”地撞在方向盘上，喇叭“叭叭叭——”地惨叫起来，像只被打疼的鸭子。
他抬起头，后视镜里的小脸惨白惨白，像个白面团子。
“呜哇！又没考过！”
他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像只炸毛的小猫，
“那个倒车考试的黄线线，肯定长了脚！我一打方向盘，它就偷偷扭屁股跑掉啦！”
“林小川！”
教练张老师像一阵旋风刮到车边，脸黑得像锅底，眉头皱得能夹住铅笔，
“你看看！车轮子都爬到库角角上啦！你眼睛在看哪里呀？”
他的大嗓门震得林小川耳朵嗡嗡响。
林小川像棵晒蔫了的小草，慢吞吞解开安全带，“咔哒”一声，像在给他唱“考试失败”歌。
他耷拉着脑袋推开车门，外面的热气混着汽油味，像块热乎乎的抹布，“噗”一下捂在他脸上。
刚走出驾校那扇蓝色的大门（油漆都掉得斑斑点点了），嘿！他看见一个好朋友！
是苏月！
她站在小卖部花花绿绿的遮阳伞下，手里捧着一杯大大的奶茶，吸管被她咬得像根小扁担。
阳光给她棕色的头发镶上了一圈金边，亮闪闪的。
“林小川！”
苏月开心地朝他挥手，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两枚小月牙，
“你…是不是又没考过呀？”
她的声音里憋着笑，像瓶刚打开、咕嘟咕嘟冒泡泡的汽水。
林小川的脸“唰”地变成红番茄，脚趾头在鞋子里使劲抠呀抠，恨不得抠出个地洞钻进去。
“都…都怪那条坏坏的黄线线！它骗我！”
他小声嘟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噗嗤！”
苏月笑出声，一颗黑珍珠奶茶里的“珍珠”被她“咻”地一下吸得老高，
“好啦好啦，下次我帮你骂那条坏线线！”
她晃晃手里的奶茶杯，
“请你喝甜甜的草莓奶昔好不好？喝了就不难过了哦！”
林小川心里刚冒出一小朵甜甜的棉花糖，“呼”一下就要飘起来…
突然！他眼睛的余光瞥见——教练车后面，那个堆满旧轮胎的黑角落，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只脏兮兮、沾满黑油的手，“嗖”地从轮胎堆里伸了出来！
接着，一个顶着乱糟糟“草窝头”的脑袋，吃力地从车底下钻了出来。
那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站首了身体。
林小川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像被人捏住了鼻子！
那…那也是苏月？！
一样的棕色头发！一样的小白鞋！
可是…可是这个“苏月”，脸青青灰灰的，像放了好久的馒头，嘴巴干干的裂开了小口子。
一道暗红色的、己经干掉的血印子，从她额头歪歪扭扭地爬到下巴上。
她那件和旁边苏月一模一样的淡蓝色小裙子，现在变得又脏又皱，沾满了黑乎乎的油和泥巴！
像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娃娃！
“苏…苏月？”
林小川的喉咙像被卡住了，声音抖得像被风吹响的破铃铛。
他像个小木偶，僵硬地转过头去看旁边——刚才还笑着捧奶茶的苏月，现在像被雷劈中，眼睛瞪得圆溜溜，像两颗大葡萄！
她手里的奶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甜甜的奶昔溅了她的小白鞋一身！
轮胎堆里的“脏脏苏月”咧开嘴笑了，那个笑好冷好冷，牙齿白得吓人。
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吱呀呀地开，又沙哑又刺耳：
“林小川…”
她抬起瘦瘦的手指头，像根棍子一样指向林小川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像冰疙瘩砸下来，
“就是你！上次考试！倒车入库！方向盘…转早了一点点！车轮子…压到黄线线了！”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尖得像指甲刮黑板：
“就因为你压了那根线！我…”
她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像被打了一下似的，
“我就摔得好惨好惨！砰！”她的乱头发跟着使劲晃。
林小川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猛地一黑，肚子里翻江倒海，像坐上了疯狂旋转的洗衣机！
压线？摔惨了？
他像根木头桩子钉在地上，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了。
只有牙齿在“咯咯咯”地打架。
“脏脏苏月”那双空荡荡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小川，像粘在他身上一样，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她那双脏兮兮的帆布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黏糊糊的声音。
一股浓浓的、像是铁锈混合着臭臭机油的味道，猛地钻进林小川的鼻孔。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她像在说梦话，枯瘦的手指像鸡爪子一样，朝林小川的脖子抓过来，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巴！
“啊——！”
旁边拿着空杯子的苏月终于吓得尖叫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
这声尖叫像根针，一下子戳破了林小川的恐惧泡泡！
保护自己的本能“轰”地炸开了！
他像屁股上装了火箭，“嗖”地一下转身，朝着那辆刚刚熄火、车门还开着的教练车，没命地扑了过去！
“砰！”
他像个小炮弹一样砸进驾驶座，手忙脚乱地想关门。
太急了！他的右手“咚”地一下，狠狠砸在了冰凉的方向盘上！
滋啦——！
世界突然扭成了麻花！
眼前的一切——驾校的蓝墙墙、小卖部的花花招牌、尖叫的苏月、步步逼近的“脏脏苏月”、地上黏糊糊的奶昔…所有东西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力捏了一把！
颜色全被拉长了、变形了、糊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彩虹泥巴！
疯狂地转呀转呀！
耳朵里全是超级响、超级刺耳的噪音！
就像坏掉的电视机在“沙沙沙——”地尖叫！
林小川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头晕眼花，恶心得想吐泡泡。
他紧紧闭上眼睛，小手在空中乱抓，想抓住点什么救命稻草。
乱抓乱抓中，他的左手“啪叽”一下，又重重地、糊里糊涂地拍在了那个冰凉的方向盘上！
滋啦——！
噪音猛地拔高，尖得像要刺破耳膜！紧接着，所有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安静得吓人。
林小川像条被扔上岸的小鱼，瘫在驾驶座上“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凉飕飕地贴在身上。
他费力地睁开被汗水糊住的眼睛。
世界好像…变正常了？
驾校的蓝墙还在，小卖部招牌也老老实实挂着，阳光还是那么刺眼。
（大问号：人呢？）
可是人呢？
车门外空空的。
刚才尖叫的苏月不见了。
那个脏兮兮、说他害了她的“脏脏苏月”，也没影儿了。
地上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被踩扁的奶茶杯，杯口还沾着一点点粉色的草莓渣渣。
人呢？她们去哪儿啦？刚才…是我太难过，做白日梦了吗？还是考试考傻了？
巨大的害怕像只冰冷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林小川的心脏！
他的心在胸口“扑通扑通”狂跳，像有只小兔子在里面使劲蹦迪！
他猛地扭过头，眼睛像小雷达一样，慌慌张张扫向车窗外，想找到一点点苏月留下的脚印、头发丝…什么都好！
他的眼光，却“唰”地一下，撞上了车里面那块小小的后视镜。
镜子里，清清楚楚地照着车屁股。
照着那块车牌。
“甘B·DX001”。
咦？
车牌不是蓝色的底色白色的字吗？
怎么现在…像是被泼了一大桶黏糊糊的、还没干的…红油漆！
鲜红鲜红的、刺眼的“红水水”，正沿着车牌的边边，慢悠悠地、一滴一滴…往下淌！
在阳光下，那红色红得吓人，像…像刚刚流出来的血！
“嗒…”
一滴黏糊糊的红水珠，沉甸甸地砸在车尾巴下面的水泥地上，化开一小团脏脏的暗红色。
林小川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像个玻璃球！
全身的血“轰”地冲到头顶，又“嗖”地一下冻成了冰棍！
他张着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像只被掐住的小公鸡。
“林小川——！！”
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带着从没听过的超级惊恐，猛地在他耳边炸开！
教练张老师像只发了狂的大犀牛，从门卫室那边拼命冲过来！
他的脸白得像刚刷的墙，平时总眯着的小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眼珠子上爬满了红血丝！
他一边狂奔，一边死死盯着林小川那只还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那眼神，就像林小川手里抓着的不是方向盘，而是一根“哧哧”冒烟、马上就要爆炸的炮仗！
“松手！快给我松手啊！”
张老师的声音都吓破了音，尖得刺耳朵。
林小川被这吼声吓得魂儿都飞了，像被电打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刺猬，紧紧缩在驾驶座最角落，后背死死贴着车门，浑身发抖地看着张老师那张因为超级害怕而扭曲变形的脸。
张老师像颗炮弹砸到车门边，差点一头栽进来。
他两只大手死死抓住敞开的车门框，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青筋都鼓起来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刚跑完马拉松，胸口一起一伏，汗珠子顺着他黑黑的脸颊“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滚烫的车门框上，发出“嗤嗤”的小声音。
“你…你摸了几次？！”
张老师的声音抖得像地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要命的恐惧，
“快说！快说实话！你摸了几次方向盘？！”
林小川被他这副要吃人一样的可怕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舌头首打结，结结巴巴地回想：
“两…两次…刚才…躲那个…脏脏苏月…扑进来撞到一次…然后…头晕乎乎的时候…又…又拍了一下…”
“两次？！”
张老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跑光了，白得像一张纸。
他高大的身体晃了晃，眼神里最后一点点希望的小火苗，“噗”地熄灭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冰凉的绝望。
他死死盯着林小川，嘴唇哆嗦得像风中落叶，用尽吃奶的力气，从喉咙最深处挤出几个字，那声音又哑又沉，像生锈的铁链在水泥地上拖：
“记住…方向盘…摸三次…就会…换地方…”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巨大的恐惧让他声音一下子变得又尖又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己经…摸了两次了！！”
话刚说完，林小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像抽风一样、疯狂地
“嗡嗡嗡嗡——！”
震动起来！
又急又猛，像只被关在盒子里疯狂乱撞的小蜜蜂，震得他大腿发麻！
林小川抖得像片风中的小树叶，手指头僵得不像自己的，哆哆嗦嗦掏了好几下，才把手机拿出来。
屏幕亮得刺眼睛。
一条新短信！
没有号码！
不知道谁发的！
只有一行血红血红的、像在往下滴血的大字，像张恐怖的鬼脸，死死地贴在屏幕中间：
【超级警告！最后选一次！ 救苏月：A. 奶茶店门口（笑脸） B. 垃圾堆旁边（可怕鬼脸） 选错地方 = 永远考不过驾照！！！】
啊？选什么？救苏月？还有笑脸和鬼脸？
选错了就永远拿不到驾照本本了？！
林小川盯着那行血红的大字，手机还在手心“嗡嗡嗡”地震个不停，像颗随时会爆炸的小炸弹…他该怎么办？！
哪个苏月才是真的呀？！
张老师的脸为什么那么白那么害怕？
摸了三次方向盘到底会怎样？！天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