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昭的靴底碾过一片碎瓦。
庄园外墙爬满枯藤,他背贴着斑驳砖面,掌心的血玉烫得发颤。
苏挽月缩在他身侧,迷香囊在腰间轻晃;花无咎的盲杖搭在他腕上,指节因用力泛白——三人的影子被月光切成薄片,贴在墙根。
庄园里传来脚步声。
夜鹰站在中央那棵老槐树下,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
二十多个黑衣人呈扇形围在他周围,刀鞘碰着青砖,叮当响成一片。
"今晚子时,锦州城防换防。"夜鹰的声音像淬了冰,"火药库烧了,守军没了火铳;城门守将是咱们的人,钥匙在他靴筒里。"他抬手,月光照亮掌心半块血玉,"拿下锦州,顺流首取皇宫。
等龙椅上那小皇帝的脑袋落地——"
陆明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李威。"他低唤。
李威的甲胄擦过墙面,"大人。"
"回锦州。"陆明昭把迷香囊塞过去,"找守城兵,把城门钥匙换了。
火药库废墟里翻,埋着半箱备用火药。"
李威捏紧香囊,提刀消失在巷口。
客栈二楼,沈青梧正垂眸擦银簪。
木窗漏进风,吹得烛火摇晃。
她发间那根银簪沾着暗褐色血渍,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前晚她刺进线人咽喉的那根。
"夜鹰的总攻时间。"她突然开口,银簪"咔"地插进木桌,"明晚子时。"
陆明昭的指节抵着桌沿,泛出青白。
"目标?"苏挽月问。
"皇宫,锦州。"沈青梧抬眼,"他要两样东西。"她顿了顿,"皇位,和血玉的秘密。"
花无咎的盲杖敲了敲桌面,两下。陆明昭听懂了——"确认"。
皇宫偏殿,赵大人的茶盏凉了。
"知府大人。"赵大人摸了摸灰白胡须,指节叩着案上密报,"三日前,御林军换防名单被人动了手脚。"他推过一叠纸,"这是内务府刚抄的暗影密信。"
陆明昭翻开,纸页沙沙响。
"明晚子时,里应外合。"他声音发紧,"锦州城门,皇宫角楼。"
苏挽月攥紧袖口。
花无咎的盲杖点地,一下,两下,数着殿内青砖的步数。
御书房的门"吱呀"响了半寸。
陆明昭的呼吸顿住。
他贴着朱红立柱,苏挽月缩在书案后,花无咎的盲杖勾住香炉脚——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玄色靴底碾过满地碎纸。
"陈公公?"苏挽月的唇动了动。
陆明昭的血玉突然灼痛。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屏风后黑影的刀疤,此刻正浮现在他眼前——陈公公的刀疤从眉骨到下颌,在月光下像条扭曲的蜈蚣。
"夜鹰。"陈公公的声音压得极低,"御书房的密档,我己换了假的。"他顿了顿,"血玉的下落...陆明昭那小崽子还蒙在鼓里。"
陆明昭的太阳穴突突跳。
"走。"苏挽月拽他的衣袖。
花无咎的盲杖己经探到门口。
三人刚溜出偏门,身后突然传来喊杀声——"有刺客!"
"分头撤!"陆明昭扯下腰间玉佩砸向追来的守卫,"去城门!"
沈青梧的银簪擦着他耳际飞过,扎进守卫咽喉。
她反手拽住他手腕:"跟我来!"
西人穿过御花园时,晨钟撞响第八下。
陆明昭摸了摸怀里的血玉,它终于不再灼烧,像块冰。
锦州城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城门口的火把连成一条线,守城兵的甲胄泛着冷光。
李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大人!
城内..."
陆明昭的脚步顿住。
他望着城楼上晃动的黑影,闻见风中飘来一丝熟悉的气味——是迷香,和苏挽月腰间那个香囊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