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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江城医科大被凤凰花染成热烈的红，解剖楼外的公告栏贴着期末考倒计时，欧囡的指尖划过“局部解剖学操作考”的日期，指甲在纸上留下道浅痕——那是言陌琛约她“考前特训”的日子。
“阿囡，你看这是什么！”林小夏举着张泛黄的纸冲进教室，粉色发带扫过欧囡的解剖书，“我在图书馆捡的‘医学情书’，用器官名称写的！”
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欧囡只看一眼便浑身发烫：“你是我的左肺，虽非唯一，却无法替代（右肺：三叶，左肺：两叶，因心脏偏左）；你是我的三叉神经，三分是痛，七分是甜；你是我的股动脉，每次触摸，都能感受到生命的雀跃……”
“这字体怎么这么眼熟？”陈雨桐推了推眼镜，“像言陌琛的笔迹。”
欧囡的耳尖瞬间烧红。她想起昨天在病理切片室，言陌琛用手术镊夹着标本标签纸写东西的场景，当时他说“在做考前动员”，原来竟是这封“解剖学情书”。
“你们说，言学长会不会是暗恋阿囡？”林小夏托腮望着窗外，凤凰花落在她发带间，“上次我看见他在食堂给阿囡的汤里挑香菜，那手法比分离神经血管还精细！”
“小夏！”欧囡慌忙捂住她的嘴，却在抬头时看见言陌琛站在教室门口，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蓝色解剖图谱，腕间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金。
他的目光扫过她攥着情书的手，嘴角微扬：“考前紧张吗？”
“不紧张。”欧囡将情书塞进解剖书，触到里面夹着的纸玫瑰——那是用考试重点归纳纸折的，“学长不是说过，把解剖结构想象成恋人，就不会害怕了吗？”
言陌琛挑眉，走进教室时带起阵风，吹得欧囡发梢轻扬：“那你想象过我是什么结构？”
这个问题让欧囡险些打翻桌上的解剖模型。
林小夏在旁边憋笑憋得满脸通红，陈雨桐则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出轻快的沙沙声。
解剖操作考当天，欧囡站在标本台前深呼吸，手中的止血钳刻着清晰的“Y”形纹路，是言陌琛昨夜连夜调整的。
她听见隔壁考台的林小夏在嘀咕：“肱二头肌长头腱起于肩胛骨盂上结节……阿囡，加油啊！”
“开始计时。”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
欧囡戴上乳胶手套，指尖触到标本皮肤时，忽然想起言陌琛说的“像触摸恋人般温柔”。
她用止血钳轻轻提起皮肤，沿肋弓下缘切开，动作比任何一次练习都更稳准。
“解剖层次清晰，器械使用规范。”刘教授在她身后点头，“尤其是止血钳的握持角度，比教科书上的还要标准。”
操作结束后，欧囡在更衣室摘手套时，发现白大褂口袋里多了张标本标签纸。
展开来看，上面用解剖图谱的边角料画着求婚戒指的草图，戒指内侧刻着“Y&O”，旁边写着：“等你拿到护士执业证，我就把模型换成真钻。”
心跳骤然加速。
欧囡摸出锁骨链，两半止血钳吊坠在掌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她想起今早继母发来的消息：“囡囡，今天我去医院复查，遇见言陌琛了，他问起你父亲的事……”
凤凰花落在更衣室的窗台上，欧囡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平安夜，急诊室走廊的灯光下，言陌琛十七岁的身影与现在重叠。
她掏出手机，给言陌琛发消息：“考完试能见一面吗？关于我父亲的信……”
言陌琛的回复几乎是秒回：“解剖楼天台，五分钟后。”
天台的凤凰花正开得热烈，言陌琛穿着白大褂倚着栏杆，手里攥着封信。
欧囡走近时，看见信封上“言陌琛收”的字样是父亲的笔迹，邮戳日期是2013年12月25日——平安夜。
“你继母给我的。”他将信递给她，手指在信封边缘轻轻，“她说，这是你父亲临终前让护士转交的。”
信纸展开时，欧囡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父亲白大褂上的味道。
字迹有些模糊，像是泪水洇湿过：“言陌琛同学，谢谢你拼命救我。如果有机会，请替我告诉囡囡，爸爸不是逃兵，只是去了更需要他的战场。还有，别让她害怕白大褂，那是最温暖的铠甲……”
泪水大颗大颗落在信纸上。言陌琛伸手将她拉入怀里，白大褂的布料蹭过她鼻尖，带着他独有的雪松气息。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闷在发间：“我没告诉你，当年我父亲手术后抱着你哭，说你攥着他的白大褂不肯松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欧囡想起继母描述的场景：十二岁的自己抱着言明远的白大褂，哭着喊“爸爸”。
原来命运早在那时就埋下伏笔，让她在多年后，爱上白大褂下那颗同样伤痕累累却依然温热的心。
“对不起。”言陌琛轻声说，指尖梳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当年没能救活他，却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是等。”欧囡抬头看他，凤凰花落在他睫毛上，“是命运让我们用另一种方式重逢，就像止血钳的两半，终究会拼成完整的形状。”
他轻笑，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格外鲜明：“知道吗？你刚才解剖时，止血钳夹起腹膜的手势，像极了我第一次看父亲做心脏手术。”
“学长又在偷瞄我考试？”
“监考老师特许的‘重点观察对象’。”言陌琛低头看表，“再过半小时，你就是大一解剖考最高分得主。”
“那学长要怎么奖励我？”
“奖励你……”他忽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用手术镊和缝合线编的戒指，“临时标本，等你毕业换成钻石款。”
欧囡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金属线贴着皮肤微微发烫。
远处传来林小夏的喊声：“阿囡！刘教授说你考了98分！”
言陌琛俯身替她整理白大褂领口，指尖划过她锁骨链：“下次考试，要不要试试用持针器缝合伤口？我当你的助手。”
“助手需要做什么？”
“递器械，擦汗，”他顿了顿，在她耳边低语，“还有，吻醒紧张到手抖的小护士。”
凤凰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欧囡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唇落在自己额头上，像解剖刀划过无菌布般轻柔。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下课铃声，那是属于他们的，最美好的解剖课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