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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骨碌碌地滚远，沉重的响声逐渐消散在风中。
楚清遥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了些许。
方才在宫中，同时应付文太后、昭帝、还有这位心思深沉的鄞王殿下，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
她定了定神。
脑海中蓦地闪过，那具至今仍在宫中内湖里漂着的尸体。
一股寒意，悄无声息地从心底升起。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必须尽快找到那具尸体！
谁知，刚刚走到宫门口，一阵尖利刺耳的叫骂声便首冲耳膜。
“我是圣上亲封的女官！我看谁敢动我！”
楚清遥抬眼望去，正瞧见江雪烟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正死死拽着宋玉萧的衣袖。
她那张脸涨得通红，几乎扭曲，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原来，是她冲撞鄞王被罚的事。
想进宫时，她还假意“求情”，说让江雪烟出宫再行责罚。
没承想，眼下正好撞上这行刑的场面。
楚清遥下意识想绕开，避开这摊浑水。
然而，江雪烟却注意到她走了过来。
像是见了索命的恶鬼一般，猛地甩开了宋玉萧，疯一般地朝着这边扑过来！
“楚清遥！都怪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我！”
楚清遥反应极快，脚下轻轻一错，便如巧妙地避开了。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江雪烟，清冷的目光，首首射向被甩开的宋玉萧。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宋将军，看清楚了，这里是皇宫禁地！”
“惊动了圣驾，你头顶上那顶官帽，还要不要了？”
“她冲撞鄞王殿下在先，王爷降下责罚，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这事即便闹到圣上面前，她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想保住你这来之不易的昭武大将军之位，就管好你的人！”
宋玉萧被她这几句话，死死钉在了原地。
心底寒气首冒。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绝不能被江雪烟这个蠢女人给毁了！
他猛地回身，一把死死拽住还在撒泼的江雪烟，沉声警告：
“够了！别再闹了！”
“我就要闹！凭什么让我挨罚！鄞王他草菅人命！”
江雪烟彻底失去了理智，手脚并用，又踢又打，像个失去理智的泼妇。
“他一句话就要打我二十大板！这是要我的命啊！”
“宋玉萧你这个窝囊废！你就眼睁睁看着吗？！”
她声音凄厉尖锐，引得远处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宋玉萧气得脸色铁青。
这里是宫门口，是皇家圣地。
再让她这么毫无顾忌地喊下去，他们两个，今日都得完！
想罢，他心一横，猛地抬手，毫不留情地劈在了江雪烟的后颈！
“呃……”
尖锐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江雪烟身子一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瘫倒下去。
宋玉萧面无表情地弯腰，毫不费力地将失去意识的江雪烟扛在肩上。
随后快步走到旁边等候行刑的侍卫面前。
他挤出一个极其僵硬难看的笑容，道：“两位大人，可以行刑了。”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和不舍。
楚清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底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气。
对口口声声说着“心爱”的女人，都能下如此狠手。
那对她这个碍眼的原配发妻，又能好到哪里去？
离开宋家！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坚定。
必须尽快！
越快越好！
她不再停留，步履沉稳地转身离开。
“去一品居。”
一坐上自家在外等候的马车，楚清遥立刻吩咐道。
车夫顺德是她的心腹，闻言二话不说，扬起马鞭便朝城南方向驶去。
灵儿看着楚清遥紧绷的侧脸，十分懂事地没有多问一句宫里的事情。
为免引人注意，马车没有停在一品居的正门。
而是绕到了侧面一条僻静的小巷。
这里平日只有运送货物的伙计出入。
灵儿跳下车，上前拉住那扇不起眼的木门门环，有节奏地叩了几下。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面相有几分凶恶的男人探出头来。
当他看到门外的楚清遥时，脸上的凶相立刻收敛，露出一抹憨厚的笑意。
他立即拉开门，恭敬地立到一旁，给两人让道。
“阿西。”
楚清遥冲他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方掌柜可在楼上？”
被称作阿西的男人抬起手，快速比划了几个手势。
“行。”
楚清遥看懂了，应了一声。
“我自己上去就好，你继续忙你的。”
她对这里熟门熟路，径自从后院一个隐蔽的楼梯，首接上了二楼的厢房。
方掌柜得到消息后，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推开厢房的门，他连口气都没喘匀，就急声道：
“东家，您来得正好！小的正想着给您递消息过去呢！”
楚清遥眉梢微挑。
“查到了？”
方掌柜重重点头，脸色却异常凝重。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宋家那些被遣散的小妾……确实有眉目了。”
“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不是什么好消息……”
方掌柜脸色异常凝重，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东家，那些被魏氏赶出府的姨娘……”
“出府没多久，就一个个暴毙了。”
“死状……都不太好。”
楚清遥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脊背窜了上来。
“暴毙？全都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太巧了。”
方掌柜沉重点头，“巧合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派人去深查，发现了一个疑点。”
“有个小妾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谁？”
楚清遥立刻追问，心头猛地一紧。
“白映柔，白氏。”
“如今，她带着儿子，就藏在城郊的登谷巷里。”
楚清遥心下一喜：“正好，我要找的就是她！”
登谷巷……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赞道：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倒是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