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容玦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墨色玉瓶。
他拔开瓶塞,倒出一枚通体赤红,散发着奇异药香的药丸。
那药丸只有指甲盖大小,色泽如血,表面似乎还有隐隐的流光转动,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
“这是脱骨丸。”
容玦将药丸托在掌心,看向楚清遥,眼神平静无波。
“北燕秘药。”
“服下此药,配合特殊手法催发药力,三日之内,便可达到施针的条件。”
“七日,可恢复行走。”
他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三日施针?
七日行走?
白氏和白谨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看着容玦手中的那枚赤红药丸。
这……这怎么可能?
简首是闻所未闻!
楚清遥的心脏,却在听到“脱骨丸”三个字时,猛地一缩。
北燕秘药,脱骨丸!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先前她说一个月让白谨安站起来,只是最稳妥的方法。
其实她也想过去找脱骨丸,但有所顾虑。
一来,脱骨丸以霸道凶险著称。
此药能极速激发人体潜能,强行疏通堵塞的经脉,重塑筋骨。
但过程如同其名,宛如脱胎换骨,痛苦非凡人所能忍受。
稍有不慎,便可能经脉尽断,彻底沦为废人,甚至有性命之忧。
二来,此药极为珍贵,有价无市,是北燕皇室的秘药。
没想到容玦竟然随手就能拿出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
楚清遥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向容玦,眼神复杂难辨。
这个人情,太重了。
尤其是在她刚刚利用了他的波斯货物之后。
她不想再欠他更多,更不想将白谨安置于如此巨大的风险之中。
可是……
她看了一眼白谨安。
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那样灼热,那样明亮。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她们扳倒宋家最快、最有效的捷径。
错过这次春闱,就要再等三年。
三年,变数太多了。
而且,容玦己经因为波斯货物的事情,被牵扯了进来。
无论她是否接受这枚脱骨丸,他都己经入局,不可能完全撇清关系。
用,还是不用?
利弊在楚清遥心中激烈交锋。
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
白谨安似乎也察觉到了楚清遥的犹豫和药丸的不凡。
他看向容玦,又看向楚清遥,最后目光坚定地落在楚清遥脸上。
“无论有多凶险,我都愿意一试!”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为了母亲,为了复仇,他无所畏惧。
白氏也紧张地看着楚清遥,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泛白。
她不懂药理,但她看得懂气氛,知道这药丸非同小可。
可这是儿子唯一的希望。
楚清遥深吸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做出了决断。
她看向容玦,目光清冽。
“此药药性霸道,施针过程必须精准无误,不能有丝毫差错。”
“而且,需要耗费大量珍贵药材辅助,固本培元。”
容玦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药材不成问题。”
“至于施针……”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楚清遥那双微微收紧的手指上。
“我相信你。”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信任感。
楚清遥的心微微一颤。
她不再犹豫,伸手,从容玦掌心取过了那枚赤红如血的脱骨丸。
药丸入手微凉,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多谢。”
她看向容玦,郑重地说道。
这两个字,不仅仅是为这枚药丸,更是承认了他之前所说的“助力”身份。
容玦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不必。”
一旁的白氏,在听到楚清遥最终同意,并且确认七日便能行走时,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巨大的希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楚清遥和容玦连连叩头。
“多谢二位!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子永世不忘!永世不忘啊!”
泪水混合着激动与感激,在她布满风霜的脸上纵横。
这是绝望尽头的曙光,是儿子重获新生、她们母子沉冤得雪的希望!
楚清遥连忙扶起她。
“夫人快请起,当务之急,是为谨安公子调理身体,准备用药。”
安抚了激动不己的白氏母子,又仔细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楚清遥和容玦离开了登谷巷。
车厢内,此次只剩下楚清遥和容玦两人。
楚清遥看着手中那枚小小的药丸,心情有些复杂。
容玦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
“此药凶险,治疗期间,需寸步不离,时刻关注他的身体变化,以防万一。”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你可想好了?”
楚清遥抬眸,迎上他深邃难测的目光。
她微微颔首,指尖收拢,将药丸握紧。
“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己经决定,便无需再瞻前顾后。
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白谨安的腿伤,我有把握治好。”
“用药加上施针,七日内让他恢复行走,并非难事。”
“我相信他能撑过药力反噬。”
她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种专业的自信。
容玦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楚清遥话锋一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但眼下,还有一个极大的难题。”
“什么?”
“推荐信。”
楚清遥的声音沉了几分。
“春闱在即,临时报考,并非易事。”
“白谨安如今只是一介白身,无功名,无家世。”
“按照规矩,必须要有三品以上,或者有爵位在身的朝臣出具推荐信,方可获得考试资格。”
她看向容玦,眼神带着一丝凝重。
“时间只剩下不到十日,要去哪里寻这样一位愿意为他担保的重臣?”
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就算治好了腿,没有推荐信,白谨安依然无法踏入考场。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掠过街景的光影,明明灭灭地映在容玦苍白却俊美的侧脸上。
他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只是在安静地等待。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
“推荐信的事,或许,我可以试试。”
楚清遥猛地抬眼看他。
“你?”
容玦微微侧目,视线落在她带着惊疑的脸上。
“我与鄞王府,有几分往来。”
鄞王!
这三个字像一块石头投入楚清遥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容玦竟然与他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