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山洞,招娣的呼吸己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招童用碎玻璃片反射阳光,在岩壁上投下一小块光斑,正好照在父亲刻的七个小人上。
"三丫头......"招娣突然睁开眼,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爹的图纸......"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招童怀中露出的图纸一角。招童连忙展开那张铀矿分布图,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
"七号矿样异常
1974年8月15日取样
坐标:东经115°72' 北纬35°47'
责任人:林水生、马守财"
字迹下方画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祠堂、水井和一片标红的区域——正是现在知青点的位置!
"马家......金矿......"招娣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爹发现他们......往井里倒矿渣......"
招童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肩胛骨的胎记。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展示的蝴蝶印记,想起父亲照片背面的"柳桂枝摄",想起招歌那些古怪的童谣......
山洞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招童抄起碎玻璃挡在招娣身前,却看见张医生猫着腰钻进来,绿军装沾满泥浆,手里还提着个印有红十字的药箱。
"果然在这里。"张医生快步走到招娣身边,动作利落地给她注射了一针,"陈毅凡根据图纸坐标找到的。"
招童警惕地后退半步:"你们到底是谁?"
张医生解开军装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小小的蝴蝶印记——和柳桂枝的一模一样!
"725勘探队医务兵张红梅。"她声音低沉,"你母亲是我的摄影师,你父亲是地质工程师。"她指了指招童的胎记,"这不是什么克夫相,是勘探队后代的识别标记。"
招童如遭雷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父亲总在深夜研究那些奇怪符号,为什么母亲对草药如此了解,为什么招歌会唱那些禁歌......
"马家勾结林永贵,把贫铀矿当黄金矿上报。"张医生翻开招娣的眼皮,"你二姐的症状......是急性辐射病。"
药箱里取出的仪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张医生脸色越来越难看:"必须立即送县医院!"
招童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招秀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冲出山洞,看见小妹被五花大绑地架在马背上,几个汉子正往她嘴里灌着什么液体。
"井水!他们在灌井水!"张医生倒吸一口凉气。
招童发疯般往山下冲,却被张医生死死拽住:"来不及了!想救能救的!"她指向另一侧山路,"陈毅凡在松树林等着,带你二姐走!"
"那赵秀呢?"
张医生从药箱底层摸出把手枪:"我去。"她顿了顿,"你母亲临终前,是不是说了'去找你大......'?"
招童点点头。
"去县城东风照相馆,找一个叫林坚持的人。"张医生把图纸塞回招童怀里,"带上这个,这是证据。"
招娣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呕出一团黑色血块。张医生脸色骤变:"快走!放射性物质己经侵蚀肺部了!"
招童背起招娣,最后望了眼山下。招秀小小的身影在马背上软绵绵地晃荡,而井台边,林永贵正把一桶桶红褐色的井水倒进公社的蓄水池......
松树林里,陈毅凡的自行车后座绑着个自制担架。少年满头大汗地调试着收音机,杂音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广播:
"......县革委会紧急通知......疑似放射性污染......禁止饮用......"
"全县都知道了。"陈毅凡帮招童固定好招娣,"你大姐......林坚持同志正在组织群众撤离。"
招童猛地抬头:"大姐?"
"县中学团委书记,你的亲大姐。"陈毅凡蹬起自行车,"十年前被你爹偷偷送走的勘探队子弟,不止她一个。"
山路颠簸,招娣的血浸透了担架。招童看着怀中面色灰白的二姐,突然想起那张七个小人手牵手的刻痕。她摸出碎玻璃片,在车架上一笔一划地刻下:
"?"
陈毅凡回头看了一眼:"这不是八卦,是辐射标志。"他喘着粗气说,"你爹刻这个,是在警告后来人。"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惊起满山飞鸟。招童抱紧招娣,感觉后背的胎记隐隐发烫,仿佛真的有一团火在燃烧。